一只麻雀扑棱棱落在枝头，震落几片树叶。严小柠伸手接住一片，在指尖轻轻转动：“等爸爸身体好些…我们打算全家去瑞士住段时间。”
她抬起头，眼中的黯淡已经被坚定取代，“赵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们不在乎了。”
周阳注视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异常坚韧的少女，突然明白了严景明的选择——有时候，放下比坚持更需要勇气。
“也好。”他点点头，“远离是非之地，对大家都好。”
严小柠将手中的树叶轻轻抛向空中，看着它随风飘远。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露出笑容：“所以周大哥，明天我们一定要把京城的美食都吃遍！说不定…这就是我在京城最后的游玩了。”
她的语气轻快，但周阳分明看到，少女垂在身侧的手正紧紧攥着裙角，指节都泛了白。
远处传来向安的喊声：“你们聊什么呢？快来看，我发现了个卖糖人的老爷爷！”
严小柠立刻扬起声音回应：“来啦！”她转头对周阳眨眨眼，“走吧周大哥，别让向安哥等急了。”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严小柠转身时，裙摆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发梢在风中微微扬起。她快步朝向安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得仿佛刚才的沉重对话从未发生过。
周阳站在原地，看着少女的背影。她的肩膀挺得笔直，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丝毫看不出片刻前的低落。
只有那双背在身后、紧紧交握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阿阳，快来看！”向安在不远处招手，手里举着一个刚做好的糖人，“老师傅手艺绝了，连我的模样都能捏出来！”
严小柠已经跑到摊位前，正兴致勃勃地和老师傅比划着什么。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将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庞映得格外明亮。
她回头冲周阳喊道：“周大哥，让老师傅给您也捏一个吧！”
周阳缓步走去，看着严小柠熟练地和老师傅讨价还价，又细心地帮向安挑选糖人样式。少女的眼角还带着未散的红晕，但笑容已经恢复了初见时的明媚。
“我要个小兔子的！”严小柠指着糖稀，眼睛亮晶晶的，“就像小时候爸爸给我买的那种。”
老师傅手法娴熟，转眼间就捏好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糖兔。严小柠接过糖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像是捧着什么珍宝。
向安凑过来小声嘀咕：“阿阳，这丫头怎么突然对糖人这么上心？”
周阳没有回答。他看着严小柠对着糖人出神的模样，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不仅仅是一个糖人，更是少女对这座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对即将告别的故乡，最珍贵的念想。
三日的时光转瞬即逝。在严小柠的带领下，周阳和向安几乎尝遍了京城所有地道美食，逛遍了各处名胜古迹。
少女仿佛要把二十年来对这座城市的全部记忆，都浓缩在这短短几天里，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们。
第四天清晨，周阳和向安收拾好行李，准备向严家辞行。
严景明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亲自在正厅等候。见两人进来，老人起身相迎：“周先生，这几日多亏你每日施针，老夫这身子骨总算缓过来了。”
周阳拱手还礼：“严老客气了。您恢复得不错，再静养半月便可痊愈。”
严锋站在父亲身侧，眼中满是感激：“周先生大恩，严家没齿难忘。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一旁的严小柠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向安笑嘻嘻地拍拍背包：“这几天玩得太尽兴了，多谢严小姐当导游！”
严小柠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们…这就要走了吗？”
周阳点点头：“出来多日，也该回去了。”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配的药丸，严老每日一粒，连服七日。”
严景明郑重接过，突然深深一揖：“周先生救命之恩，严某永世难忘。他日若有缘再见，定当厚报。”
周阳连忙扶住老人：“严老言重了。”
院门外，晨光洒在青石板上。严家众人一直将两人送到大门口。
“周大哥……”在即将分别的刹那，少女突然上前一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谢谢您……”
周阳看着眼前这个眼眶微红的少女，想起这几日她在阳光下灿烂的笑颜，在胡同里灵动的身影，还有在槐树下强忍泪水的倔强。
他放柔了声音，说一句：“保重。”
车子缓缓驶离严家庄园，周阳低头看着手中那个牛皮纸文件袋。严锋临别时只是简单说了句：“待会儿再看。”便送他上了车。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向安凑过来，好奇地盯着文件袋，“该不会是支票吧？”
周阳摇摇头，修长的手指慢慢拆开文件袋的封口。一叠烫金的文件滑落出来，最上面那张纸上赫然印着“湾流G650私人飞机所有权证书”几个大字。
“卧槽！”向安一把抢过文件，眼睛瞪得溜圆，“严家这是送了你一架私人飞机？！”
周阳也愣住了。他翻看着文件，里面详细列明了飞机型号、内饰配置，甚至还包括严家私人机场的终身使用权。
文件最后一页，是严锋龙飞凤舞的签名和一行小字：“周先生大恩，无以为报。此机聊表心意，望笑纳。”
周阳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迹，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想起之前自己不过是稍微表现出了对私人飞机有些兴趣，没想到严锋竟然记在了心上，还真的准备了一架。
“这严锋……”周阳摇头轻笑，“倒是够用心的。”
向安在一旁啧啧称奇：“阿阳，你这次可赚大发了！这架湾流G650少说也得四五个亿吧？”
周阳没有接话，只是将文件仔细收好。
他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想起这几日在严家的点点滴滴——严景明日渐红润的脸色，严小柠活泼灵动的身影，还有严锋那总是带着感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