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诀和柳长雪留在宫中过年的消息，果然正中三皇子姬烨与乌木罕的下怀。
“真是天助我也！”姬烨在密室中阴冷一笑：“那傻子自己往刀口上撞，倒是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乌木罕摩挲着下巴：“殿下打算如何动手？派人直接……”
他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姬烨摇头，眼中闪过算计的精光。
“不可。宫中守卫森严，若是动用武力，痕迹太明显，容易引火烧身。”
“不过，既然他们人在宫中，饮食起居皆在掌控，下毒……才是上策。”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不能用西域奇毒，那样太容易被联想到你们身上。需用中原罕见，却又不易追查的毒物。”
此事自然落到了三皇子头上。
他立刻想到了自己的母妃——深谙后宫争斗之道的贵妃。
贵妃手中确实掌握着一些隐秘的特殊毒药，用于清除障碍。
其中多数毒性诡异，发作症状似是而非，难以溯源。
姬烨向母妃稍作暗示，贵妃便心领神会，将一种名为“醉朦胧”的毒药交给了他。
此毒无色无味，混入饮食中极难察觉，中毒者初期只会感到精神倦怠，嗜睡，如同醉酒微醺，但毒素会逐渐侵蚀心脉，三五日后便会在一场“安睡”中无声无息地死去，表面看来与突发恶疾无异。
姬烨计划将毒下在送往北楼宫偏殿的膳食中，目标自然是南宫诀，至于柳长雪……只能算她倒霉，一并除去，以免多生事端。
这一切，自然没能瞒过始终保持高度警惕的南宫诀。
他早已通过绝影阁的渠道，大致掌握了姬烨可能动用的几种宫中秘药，心中已有了具体打算——假装中毒，将就将就，以此引蛇出洞，甚至有机会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
然而，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家娘子那超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
这日午膳，送膳的小太监眼神闪烁，放下食盒时手指微微发抖，不敢与任何人对视。
这些细微的异常，落在刻意维持傻气的南宫诀眼中是意料之中，但落在本就对宫廷充满戒备的柳长雪眼里，却是警铃大作。
【情况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的拦住正要动筷的南宫诀，假意为他布菜，实则仔细观察着菜肴。
柳长雪虽不懂毒理，但幼时在太傅府，因母亲早逝，继母不善，她曾偷偷研读过一些医书杂记，对某些药物气味异常敏感。
眼前这盘看似鲜美的清炖鹌子汤，散发出的香气底下，似乎隐隐夹杂着一丝不和谐的甜腥气。
那味道极淡，但结合着那个小太监的动作来看，似乎……
有大问题。
这般想着，柳长雪心头一凛。
想起昨日南宫诀在宫宴上受惊后，皇帝那看似关怀的留宿，想起昨日那些西域将领的嗤笑，再结合眼前这可疑的膳食……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
有人想在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们夫妇！
是皇帝？
还是看将军府不顺眼的西域势力？
又或者其实只是贵妃一派记仇出手？
但总之，无论背后是谁，这都是在明目张胆地欺负人！
真当他们将军府无人，可以任人宰割吗？
这般瞒下去竟然是不行，甚至可能被人蹬鼻子上脸，唯一可行的方法便是……
把事情闹大。
毕竟，若此时隐忍，下次恐怕连察觉的机会都没有！
这般想着，她猛地放下筷子，拉起还在内心正盘算着如何“中毒”才逼真的南宫诀，语气冷冽：“夫君，这饭我们不能吃了！”
南宫诀：“……？”
娘子，我剧本都准备好了！
不过不等他反应，柳长雪已拉着他，直接闯到了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殿外。
——她甚至。还记得拿上那碗被动了手脚的东西。
不顾内侍的阻拦，柳长雪躬身行礼，声音悲壮而愤怒。
“臣妇柳氏，求见陛下！有人欲在宫中毒害我夫妇二人，请陛下为我等做主！”
这一状，告得又快又狠，直接将事情捅到了最高处！
皇帝闻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毒当然不是他下的，他要是想动手，还用不着这么明目张胆……
既然如此，那在他的皇宫内院，招待臣子的住所，竟然发生投毒之事——这就不是小打小闹了。
这不仅是谋害性命，更是对他皇权的赤裸挑衅！
尤其是在年节期间，还有外使在场，此事若传出去，他的脸面何在？
迅速召集太医过来，如此一测验发现竟然真的是毒药，皇帝顿时震怒。
“查，给朕彻查！今日经手北楼宫膳食的所有人等，一个不漏，给朕严加审讯！”
“朕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行此龌龊之事！”
常言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虽然不至于如此夸张，但宫廷内侍的效率此刻被提到了最高。
很快，那个被买通下毒的小太监就被揪了出来。
他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几乎没怎么用刑，就涕泪横流地招认了：说是收了不明来历的巨额银钱，被指使在送往北楼宫的汤品中下药。
虽然他咬死不知幕后主使是谁，但顺着银钱和接触线索一查，隐隐牵涉到了贵妃宫中一个负责采办事宜的管事嬷嬷。
线索到了这里，已然中断。
那个嬷嬷来历特殊，虽说现在在皇后宫里办事，但她本来并不是皇后的娘家人，必然得不到皇后的重用。
皇帝也不至于那么傻，直接认定这是皇后所为。
更何况东宫和将军府并没什么冲突……
但要说接着查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明确证据了。
但即便如此，隐约的动手人员，皇帝心里还是有数的。
最终，为了平息事端，也为了敲打贵妃一党，皇帝下旨：处死投毒的小太监和那名管事嬷嬷。
同时，贵妃帮助皇后协管六宫的职责不到位，禁足一个月，罚月俸。
同时，他温言安抚了柳长雪和南宫诀，赏赐了不少压惊的药材和绸缎，并把他们的住处从偏僻的北楼移到了南楼。
【……结果还是不能回家。】
柳长雪叹了口气，感觉人生艰难。
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小命……凑合过吧，还能死咋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