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看任何人,声音淡得像初晨薄雾:“走吧。别误了正事。”
抬步,当先朝着研究所玻璃大门走去。
身后,四个萌宝安静而整齐地跟上。
老大一脸“无聊的障碍终于清除了”的学术式平静;
老二拍了拍新衣服上不存在的灰(仿佛刚才掀翻几百斤石墩的不是他);
老三收起了平板,金丝眼镜后的眸子沉静如水;
老四则骄傲地牵住了妈咪微凉的手指,像个小护卫。
季少渊紧随其后,步履沉稳,如同忠诚的影子。
贺宏生和他的团队,不敢走得太快。
……
京都生物医药研究所A栋三楼会议厅,气氛凝固的学术肃穆。
深灰色的吸音墙壁,顶级的环绕音响系统,巨大的光幕投影正循环播放着白血病的病理图谱和全球研究趋势概述。
长条会议桌呈开放U形排列,围坐着十几位头发花白、或面容严肃、或自带权威光环的专家学者。
他们大都来自国内顶尖医科高校或大型医药研究院,
此刻他们正低声交谈,空气里是严谨数据和专业术语。
厚重的真皮座椅代表着身份,每个人面前都摊开着厚厚的资料笔记。
当贺宏生领着江小七一行人进来时,那种针落可闻的肃穆感瞬间被打破了一道裂缝。
最明显的是几个孩子。
老大江晏安依旧穿着那套标志性的小号深色定制款休闲装,像个小大人,神情是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冷淡平静。
老二江晏宸则好奇地打量着巨大的光幕投影,有点跃跃欲试。
老三江晏歌则不知何时又拿出了他的小平板,低头快速滑动着什么。
最小的江晏晚,抱着她的小熊玩偶,一双灵动的眼睛也滴溜溜转着。
至于那位跟在江小七身后半步、身姿挺拔的季少渊……
他已经极其自然地拉开一张位于主位旁边的椅子,
用随身携带的雪白真丝手帕(显然是全新的,带着密封包装)快速又仔细地擦拭着椅面、扶手,
然后才对着江小七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动作自然流畅。
这一幕,让会议桌那头几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坐在左侧首位、满头银发、胸前挂着京都医科大名誉院长胸牌的徐教授,终于忍不住了,
将手中的钢笔“啪”一声拍在厚厚的精装笔记本上,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怒和不赞同:
“贺所长!这里是京都最高级别的临床医学数据研讨会!
不是托儿所或者……亲子活动现场!无关人等,尤其是儿童,请立刻离开!”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四个孩子,最终落在江小七年轻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
“这是对科学研究最基本的尊重!”
“就是!徐老说得对!带着孩子像什么话?”
“简直是胡闹!把我们这些人的时间当什么了?”
“七和集团?没听说过!这么不严肃的作风,能研究什么……”
低低的议论如蚊蝇声再次响起。
一个坐在徐教授旁边、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研究员推了推眼镜,语带讥讽:
“贺所长,我们理解您想合作的心急,但也不能随便塞人进来吧?
还拖家带口的……这种项目的关键数据,能随便给孩子看?”
他刻意加重了“孩子”两个字。
贺宏生额头的汗瞬间又冒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打圆场。
一个稚嫩中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公,你上个月是不是刚做了射频消融术?位置在左心房右上肺静脉入口处?”
开口的是江晏安。
他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平静地看着那位第一个发难的徐教授。
徐教授怒极反笑,正要呵斥这孩子满口胡言。
江晏安的小脸毫无波澜,继续奶声奶气却字字清晰的语调说道:
“但是手术效果不太好哦。术后你每天晚上睡觉是不是还是觉得胸口闷闷的?
特别是躺下后?还有点心悸。你肯定偷偷瞒着你的医生没讲对吧?”
他伸出小小的手指,在自己心口偏左的位置点了点,
“是因为给你做手术的那个林医生,手法太求稳了,消融点深度不够,有一个关键隐匿病灶的边缘没处理干净。”
说完,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那个像智能手表一样的小玩意儿,
“哦,还有,你最近三天降压药只吃了一次,今天凌晨三点多才睡着,心跳紊乱了四十五分钟,没监测吗?”
“!!”
徐教授满腔的训斥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他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先是涨得通红,然后一点点变白,最后是难以置信的灰败!
因为他手术的主刀医生确实姓林!
手术部位也丝毫不差!
更可怕的是……他术后确实胸闷没敢说!降压药也总忘!
昨晚失眠心悸的情况……更是被这孩子说得分毫不差!
“你……你怎么……”
徐教授的声音干涩沙哑,手指都开始发抖,指着江晏安,像是见到了怪物。
江晏安已经懒得看他,小眉毛微微皱起,带着点专家看到不标准操作的嫌弃:
“还有你,”
他转向旁边那个戴圆框眼镜、质疑能给孩子看数据的研究员,
“叔叔,你是不是最近总觉得自己看东西久了眼干、发花?还以为是近视加深?
刚才外面阳光反射在你桌子上,我看到了,你结膜充血,眼压可能高了。
还有,你右边嘴角起小水泡的地方一直在抽动,应该不是单纯上火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下了专业判断,
“神经性的,大概率是长期面对单一色调的显微图像导致的视神经疲劳引发了应激反应,建议你赶紧去查个眼压,别拖成视神经损伤。”
他最后那句语气老气横秋。
那圆框眼镜研究员脸上的讥讽瞬间僵住,随即也变成了和徐教授一样的惊恐!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起了泡的嘴角和眼睛,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整个会议厅,死一般的寂静!
掉根针都能听见!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
“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