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礼看着方祁安亮晶晶的双眸，弯了弯唇角，“嗯，很奇妙。”
他伸出手也摸了摸那柱子上的图纹，说完又道：“手册上说，顶层还有‘星穹台’，据说站在那里能看见琉璃穹顶拼出的星座图案，要去看看吗？”
“好啊！”方祁安笑着，眼里满是期待。
季晏礼毫无顾忌的牵住方祁安的手，沿着螺旋步道向上走，步道两侧嵌着透明的玻璃栏，通过玻璃栏就能看见下方逐层收窄的殿身。
方祁安走几步就停了下来，他指着一块琉璃惊喜的说道：“这块是‘积云纹’吗？阿晏，你看！这个是不是‘积云纹’？”
方祁安一边说，一边去拿手中的册子，“就是这个！你看它边缘的渐变，像不像刚升起来的云被太阳晒化了一点？”
方祁安说得太投入，没注意到步道转角处有个小台阶，脚下一绊，整个人就要往前面栽去。
“小心！”季晏礼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胳膊，掌心触到连帽衫柔软的布料，指尖微微发紧。
“有没有磕到？”季晏礼将方祁安扶正，一脸担心的问道。
“没有。”方祁安看着季晏礼不太好的脸色，有点儿心虚的说。
季晏礼看出方祁安被自己吓到了，连忙将声音放软了一些，“我没有凶你，我只是担心你。”
方祁安心里一暖，自己一点点的细微变化，对方也能够注意到，这怎么能说是不在意呢？
“我知道的。”方祁安点点头，他抬起头看向前面，转移话题道：“前面就是‘星穹台’的入口了。”
“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季晏礼拉住方祁安的手，往入口走。
平台中央有个圆形的观星装置，琉璃穹顶的光影落在装置上，拼出了半轮浅金色的“月亮”。
“太好看了！”方祁安拿出手机，仰起头去拍照。
季晏礼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并后退几步，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去拍正在专心拍照的人。
“阿晏……”
方祁安回头去叫人，却发现季晏礼正在拿手机拍他。
方祁安不禁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季晏礼通过手机的镜头去看方祁安，眼眸里全是爱意。
“你站在这里，我也给你拍一张。”方祁安对季晏礼说。
季晏礼拿着手机向方祁安走过来，“我们还没拍过合影呢！”
“那，那我们一起拍张合影？”方祁安有点儿害羞，又满怀期待的说。
“好啊！我们——”
季晏礼的话还没说完，脚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起初，他们以为是周围游客走动带来的动静，可下一秒，震动变得越来越明显，步道两侧的玻璃栏发出“咔嗒”的脆响，头顶的琉璃片开始簌簌往下掉，殿内的惊呼声瞬间漫了过来。
方祁安手里的手机“哐当”掉在地上，屏幕磕出一道裂痕。
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拽向侧面——季晏礼几乎是扑着将他按在观星装置的金属底座后，自己的后背则完全暴露在坠落的琉璃碎片下。
“低头！别抬头看！”季晏礼的声音贴在方祁安耳边，带着急促的喘息。他的掌心死死扣住方祁安的后颈，把方祁安的脸按在自己胸前。
方祁安能清晰听见季晏礼的心跳，像擂鼓一样急促，还有碎琉璃砸在他背上发出的“噼里啪啦”声，混着金属底座被震得嗡嗡作响的回音。
“阿晏……”
方祁安的声音刚出来，就听到季晏礼再次开口：“别动，我没事。”
震动越来越剧烈，步道上的游客尖叫着往下跑，有人被绊倒，哭喊声和脚步声搅成一团。
方祁安埋在季晏礼怀里，指尖攥着对方的衣角，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衣料渗进来，染湿了自己的手腕。
那温度烫得他眼眶发紧，他想抬头，却被季晏礼更用力地按住：“别动！等震完……”
季晏礼的声音越来越低，后背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可他攥着方祁安的手没松开分毫。
他能感觉到怀中人在发抖，于是用尽力气蹭了蹭林砚的发顶，哑着嗓子说：“没事的……我在……别怕……”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终于渐渐平息。周围的哭喊声慢慢弱下去，只剩下琉璃碎片掉落的细碎声响。
方祁安颤抖着抬起头，看见季晏礼的额角渗着冷汗，脸色白得像殿内的云纹石雕。
从这个角度，方祁安看不到季晏礼后背的情况。但是，刚刚那么多东西砸下来，砸到季晏礼的后背上，季晏礼一定伤的不轻。
“阿晏……”方祁安想要去碰季晏礼，却又担心碰到对方的伤口，他的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如何做。
“阿晏，你怎么样？阿晏……”方祁安的声音不觉得染上了隐忍的哭腔。
“我没事……你，你别担心……你看看自己……有没有哪儿碰着？”季晏礼的声音有些微弱，但是注意力却依然放在方祁安的身上。
“我没事，我没事……”方祁安的眼泪挂在眼眶，隐忍着没有落下来。
在此之前，尽管季晏礼已经向他表达了爱意，但是方祁安一直都不是很相信。
季晏礼是何等的人物？怎么会喜欢他？就算有那么一丝好感，又会持续多久的时间呢？恐怕只是对他的一种“执念”作祟吧！
对于季晏礼所说的“爱意”，方祁安一直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他不相信自己会得到季晏礼的爱。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季晏礼抛弃的准备。
可是此时此刻，季晏礼的所作所为都在告诉他——季晏礼对方祁安的爱是真的！
语言可以作假，但是危险来临时的下意识动作怎能作假？
在震动袭来的瞬间，在以身为盾的动作里，在自己满身是伤还在关心对方的情况下，那些潜意识的东西早已比任何告白都更清楚，更有说服力。
“阿晏……”方祁安心中一阵绞痛，他心疼又担心的唤着季晏礼的名字。
在满是碎琉璃的平台上，方祁安第一次无比确定——季晏礼爱他。
而他，也同样爱着季晏礼，很爱，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