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坏蛋，你是不是想听我妈妈讲故事？
北境，废弃边防哨所。
这里是名副其实的苦寒之地，窗外是无边无际的苍白雪原，风声如同孤狼的哀嚎，卷起地上的碎雪，一遍遍地抽打着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
屋内的审讯室，更是将这份寒冷推向了极致。
没有暖气，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一张冰冷的铁桌，两把铁椅，以及一盏从天花板上垂下的、发出惨白光芒的白炽灯。
约翰逊就像一条被从水里捞出来的死鱼，被绑在铁椅上。那身价值数百万美金的高科技潜水服早已被扒下，此刻他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囚服，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嘴唇冻得发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冰冷的铁椅，正通过每一个接触点，疯狂地吸走他体内最后一点热量。
罗青就坐在他对面，姿态闲适，仿佛是在自家的客厅里品茶。她甚至没有穿厚重的外套，一身黑色的作战服，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却没有任何温度。
“姓名，代号，任务目标。”罗青的声音，比窗外的风雪还要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枚冰针，扎进约翰逊的耳膜。
约翰逊抬起头，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与不甘，他咧开嘴，露出一口被冻得发白的牙齿，声音嘶哑地嘲讽道：“怎么？‘青鸾’小姐，这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我的故事了？你以为我会像那些新兵蛋子一样，被冻上几个小时就哭着喊着求饶？”
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别做梦了。你们很快就会接到来自兰利的电话，到时候，你们得客客气气地把我送上飞机。而你，还有你那个该死的小队，会因为虐待外交人员，被送上军事法庭！”
“屠夫”站在罗青身后，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那声音粗犷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外交人员？我怎么记得，我们是从冰湖里捞上来一条想吃冰糖葫芦的‘大鱼’？哦，对了，快递单我们都替你写好了，到付，收件人，兰利总部。他们要是肯收，我们现在就给你打包空运。”
“噗——”
约翰逊胸口一闷，又是一口血气翻涌上来。
冰糖葫芦！到付！
这两个词，像两把淬了毒的钝刀，在他那颗高傲的、属于王牌特工的心脏上，来回地、狠狠地切割着。
罗青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只是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冰冷的铁桌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笃。”
“笃。”
“笃。”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约翰逊即将崩溃的神经上。
“‘涅盘’计划，在目标所在地，制造一场无法挽回的、波及所有人的巨大灾难。”
“‘绝境计划’，授权一线特工在牺牲自身的前提下，动用一切手段，对目标进行毁灭性攻击。”
罗青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约翰逊的耳朵里。
“你很喜欢‘烟火’，对吗？从雪崩，到汽车炸弹，再到炸毁冰面……你精心策划了一场又一场盛大的演出，甚至不惜搭上自己和所有手下的性命。”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可惜，你的观众，似乎不太给面子。你的手下，一个成了‘到付’的快递员，一个被当成‘想吃粽子’的饿死鬼。而你本人……”
她顿了顿，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怜悯，上下打量着狼狈不堪的约翰逊。
“……成了那条在水里打架，还放屁的‘大鱼’。”
“闭嘴！闭嘴！”
约翰逊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疯狗，猛地挣扎起来，铁链被他撞得哗哗作响。他引以为傲的计划，他赌上一切的尊严，在此刻被对方用一种近乎戏谑的、充满了黑色幽默的方式，撕得粉碎！
他不是输给了武力，他是输给了……那该死的、充满了东方神秘主义的、精神污染级别的降维打击！
罗青看着他状若疯癫的样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站起身，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走廊里，温暖如春。
“喜鹊”正带着姜绵绵在玩翻花绳。
看到罗青出来，姜绵绵立刻丢下手里的绳子，像只红色的小蝴蝶，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罗青的大腿。
“罗青姐姐！”
罗青心中的暴戾与冰冷，在被这个小小的、温暖的身躯抱住的瞬间，悄然融化了一角。
审讯室的门没有关严，露出一条缝隙。
姜绵绵好奇地踮起脚尖，从门缝里，看到了那个被绑在椅子上、浑身湿漉漉的“大鱼叔叔”。
小家伙的眼睛里，没有害怕，只有纯粹的好奇。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块温润的、雕刻着复杂纹路的玉佩，仰起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奶声奶气地，用一种仿佛在分享什么大秘密的语气，小声问道：
“罗青姐姐，这个玉佩是不是很厉害呀？它能让坏蛋说真话吗？”
审讯室里，正处于狂怒与崩溃边缘的约翰逊，在听到这句话、并透过门缝看到那个孩子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时，整个人仿佛被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中！
他脸上的疯狂与怨毒，在顷刻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死亡更深沉的、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绝望！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玉佩，瞳孔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罗青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
她的心，猛地一跳。
一个大胆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浮上心头。
她没有动，只是蹲下身，用一种温柔的、哄小孩的语气，配合着姜绵绵的话，轻声说道：“是啊，这个玉佩很厉害的。它会唱歌，唱一首叫‘信使’的歌。坏蛋听了，就会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
“信使”！
当这两个字，从罗青的嘴里，用一种轻描淡写的语调说出来时，约翰逊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嘣”的一声，彻底断了！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信使’……”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那是一种源于信仰崩塌的、最彻底的恐惧。
“信使”计划！
那是cIA尘封了数十年、权限甚至高于“影子”协议的、最顶级的机密！一个连他这种级别的王牌特工，都只在最核心的培训资料里，看到过只言片语的、传说中的存在！
这个计划，与几十年前那场震惊了整个西方情报界的、华夏顶尖科学家夫妇的“叛逃”事件有关！
而那个小女孩……那块玉佩……
一个恐怖的、颠覆了他所有认知的真相，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罗青缓缓站起身，重新走回审讯室，关上了门。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彻底失魂落魄的约翰逊，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现在，可以聊聊了吗？”
“或者，你想听绵绵给你唱那首‘信使’的歌？”
约翰逊彻底崩溃了。
他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木偶，瘫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开始语无伦次地、断断续续地，将那个他本该用生命去守护的秘密，全盘托出。
“‘影子’……不是为了对付昆仑……‘影子’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信使’而存在的……”
“那个女孩的父母……姜山……林晚……他们不是叛逃……他们是带着‘信使’计划的最终成果，逃离了……他们发现了……发现了计划的真相……”
“‘信使’……不是武器……也不是情报……它是一种……一种催化剂……一种能开启人类大脑未知区域的‘钥匙’！那个女孩……她的‘灵感催化’能力……就是‘信使’计划的最终体现！”
“而那块玉佩……”约翰逊的目光，充满了恐惧与贪婪，“那不是玉佩……那是‘信使’计划的……‘密钥’！是储存了所有核心数据和启动协议的……生物锁！”
轰——！
罗青的大脑，仿佛被一颗炸雷狠狠命中！
她一直以为，自己保护的，只是一个对华夏科技有巨大推动作用的天才儿童。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姜绵绵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推动，那是……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一个足以颠覆现有世界格局的、人类进化的新纪元！
而她，就是这个新时代的……守护者。
审讯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
姜绵绵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看着里面那个失魂落魄、不停念叨着什么的“大鱼叔叔”，又看了看陷入沉思的罗青，她歪着小脑袋，一脸天真地问道：
“罗青姐姐，这个坏蛋叔叔是不是想听我妈妈讲故事呀？”
“我妈妈讲的故事可好听了，她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掉下来一块会唱歌的石头……”
罗青猛地回过神，她看着姜绵绵那双清澈见底、不染尘埃的眼睛，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快步走过去，将姜绵绵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
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绑架与反绑架。
这是一场跨越了数十年的、围绕着人类未来命运的……战争。
而现在，她和她怀里这个只会卖萌、吃冰糖葫芦、进行精神污染的小家伙，正站在风暴的最中心。
罗青抬起头，望向窗外那片白茫茫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雪原，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燃烧起了前所未有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战意。
“通知钱老。”
她的声音，在加密频道中响起，冷静而坚定。
“‘老虎’，不止一只。”
“准备……迎接一场真正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