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娃的战略构想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王家屯激起了层层涟漪,迅速转化为三支利箭,射向不同的方向。
第一箭:西北探幽
老烟枪带着五个侦察排最精干的好手,再次踏上了前往黑风峪的险峻山路。与上次设伏时的紧张不同,这一次,他们的任务是“看”和“听”。
黑风峪名不虚传,两侧山崖陡峭如削,中间一条狭窄的谷道蜿蜒曲折,最窄处仅容两马并行。谷内林木幽深,溪流潺潺,地形极其复杂。
“真是个好地方!”一个年轻侦察兵看着这易守难攻的地势,忍不住低声赞叹。
老烟枪却眯着独眼,仔细观察着地面和周围的植被。“好地方也藏凶险。看这里,”他指着谷道旁一处被踩踏过的草丛,“有新脚印,不是猎户的靴子,更像是……军靴。”
众人神色一凛。
他们沿着痕迹小心追踪,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发现了有人短暂停留的迹象,地上有熄灭不久的篝火灰烬和几个空罐头盒,是日军的牛肉罐头。
“鬼子也盯上这里了?”侦察兵心头一紧。
老烟枪摇摇头:“不像大队人马。可能是侦察小队,跟我们一样,来摸情况的。”他仔细检查了灰烬和足迹,“人不多,不超过五个,离开不超过一天。”
这意味着,黑风峪并非无人问津的净土,日军的触角也已经伸到了这里。在此建立据点,不仅要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还可能随时与日军的侦察小队遭遇。
老烟枪带人继续深入,花了三天时间,将黑风峪里里外外摸了个遍。他们绘制了详细的地形图,标注了可能的水源点、适合建立营地的缓坡、以及各处险要的进出口。同时也确认,除了那支行踪不明的日军小队外,峪内并无土匪或其他武装力量盘踞。
带着这份沉甸甸的、机遇与风险并存的情报,老烟枪小队悄然返回。
第二箭:东南破袭
就在老烟枪深入黑风峪的同时,铁蛋亲自挑选的二十名敢死队员,已经化妆成贩运山货的脚夫,混在了前往落马坡的人流中。
落马坡关卡设在两山之间的官道上,由沙包垒成工事,架着一挺轻机枪,驻守着伪军一个班和两名日军顾问。平日里,他们对过往百姓敲诈勒索,无恶不作。
铁蛋扮作领头的货商,头上包着脏兮兮的白毛巾,脸上抹着灰,点头哈腰地靠近关卡,手里攥着几块准备好的大洋。
“老总,行个方便,一点小意思……”他陪着笑脸,将大洋塞给守卡的伪军班长。
那伪军班长掂了掂大洋,斜着眼看了看他们推着的几辆独轮车,上面盖着茅草,露出些山货边角。“检查!”
几个伪军上前,装模作样地用刺刀捅了捅茅草。
铁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茅草下面,藏着的可是短枪、手榴弹和大刀!
就在一个伪军准备掀开茅草仔细查看时,铁蛋突然发出一声咳嗽——动手的信号!
“动手!”铁蛋猛地暴起,藏在袖中的驳壳枪瞬间顶住了伪军班长的太阳穴!与此同时,其他“脚夫”也如同变戏法般抽出武器,扑向各自的目标!
“砰!砰!”
“啊!”
战斗在瞬间爆发,又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
两名日军顾问反应最快,刚举起手枪就被乱枪打死。伪军士兵大部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缴械制服,少数几个想反抗的,顷刻间就被大刀砍翻在地!
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干净利落!
“快!收集武器弹药!把岗楼烧了!”铁蛋快速下令。
战士们迅速行动,将关卡里的枪支弹药搜刮一空,浇上煤油,一把火将工事和岗楼点着,然后押着几个俘虏,迅速撤离,消失在官道旁的山林中。
等附近据点的日伪军听到动静赶来时,只看到一片熊熊燃烧的废墟和满地狼藉。
落马坡关卡被拔除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开,极大地震慑了周边日伪军,也让饱受欺压的百姓暗中拍手称快。
第三箭:八方联络
政委老周的工作则显得更为繁琐和需要耐心。他派出了几支由教导队学员和政工干部组成的小组,分头前往大小王庄周边,接触那几股地方武装。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
有的武装头目态度倨傲,张口就要钱要枪,对联合抗日虚与委蛇;有的则心存疑虑,担心被八路军“吞并”,持观望态度;还有的甚至与伪军暗通款曲,对前来联络的人员冷眼相待。
但老周并不气馁。他指示联络人员,要保持最大限度的耐心和诚意,一次不行就两次,带去的不只是口号,还有王家屯真实抗战的事迹和共享有限物资的承诺。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有一股规模较小、头目叫“镇三山”的武装,在了解到特务营血战王家屯、肃清内奸、奇袭落马坡的事迹后,态度有所松动,同意进行更深层次的接触。
这是一个宝贵的突破口。
三箭齐发,初显成效。
王二娃在营部,综合着从三个方向传回的消息。黑风峪的情报让他看到了建立外围支点的可能与风险;落马坡的胜利提振了士气,扩大了影响;而统战工作的艰难进展,则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团结一切力量的道路,任重而道远。
他站在地图前,将代表黑风峪、落马坡以及“镇三山”活动区域的位置,用红笔圈了起来。这三个点,与王家屯一起,隐隐构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
“还不够……”王二娃喃喃自语。这只是走出了第一步。下一步,是如何将这几个点连接起来,形成一张真正的网,如何将潜在的盟友变成坚定的战友,如何在日伪军的夹缝中,开辟出更广阔的生存与发展空间。
他知道,坂田绝不会坐视这张网的形成。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局势下,悄然酝酿。而他,必须抢在风暴来临之前,将这张网织得更密,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