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里有年长者对后辈的怜惜，有善良的人看到不幸的人的悲悯，有摆脱一个牢笼的庆幸，有对回家的憧憬，唯独没有装模作样的伪善。
闻重歌下意识点了点头，处理后事，她熟。
决定好之后，为了不给闻重歌添麻烦，苏绮雯拖着受伤未愈的身体跟着闻重歌去医院挂急诊，让101趁机送她离开。
101在传送前最后检测：
【确认清除所有好孕系统残留。】
【启动传送程序。】
失去灵魂，苏依依的身体一下子瘫倒成假死状态。
“救人，啊，救命，啊。”闻重歌“惊慌失措”的四处大喊医生和护士救人，很快便有一队专业的白大褂急匆匆赶来，将苏依依放倒在转运推车上，推进了急救室。
温柔知性的护士姐姐在队伍最后拦住了“心神不宁”想跟进去的闻重歌：“不好意思，手术室您不能进去。里面的医生护士正在争分夺秒地进行救治，每一秒都很重要，我们会全力以赴，也请您在外面安心等候，相信我们专业的团队！”
闻重歌乖乖坐在长椅上等着，等着宣判一个既定的结果。
三十分钟后，急救室上方的灯熄灭，一脸倦容的医生语气歉然的宣布抢救无效死亡，闻重歌本来只是装装样子，真看到这一幕却突然有点精神恍惚，她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点熟悉，好像同样的情景她经历过不止一次......
只是还不待她细想，101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
【苏绮雯灵魂已顺利返航。】
【宿主，一切搞定！】系统送走苏绮雯，一切处理完毕后忍住不住有点庆幸：【苏绮雯气运值好高！如果清除掉好孕系统就不管她，还会吸引其他黑户系统争抢。以她的灵魂和身体的强度肯定是支撑不了这种争抢的，到时候不死也残。】
【而且，一个地点坐标内频繁的闪动系统光点绝对会引发系统主神的注意，说不定还会派监察系统来，怎么想都是麻烦，我们也算是无形中提前解决了麻烦呢~】
闻重歌表面不显，心里跟着一起开心：“好棒。”
101弹出的全息彩带，围着闻重歌识海旋转，做足了仪式感。
看着被推出来少女，闻重歌敛定心神，熟练地开始收尾。
闻重歌确认手续后，将苏依依的遗体送到殡仪馆加急火化。
因为没有其他亲人也就不需要停灵出殡，剩下的证件注销之类的就让101处理了，苏依依的手机也顺便给了她。
有了手机，虽然是个旧二手，但有网络就不影响101发挥。
一切加急，取了骨灰后，想到她还是个小姑娘，闻重歌特意选了鲜亮一点的粉白色骨灰盒，让101选一个风景不错的墓地。
然后坐在公园长椅上，等待结果。
“多少？你说多少？”闻重歌声音差点劈岔，这怎么物价和潜意识的价格差那么多？
【25万。】101也震惊，作为一个没有遗体的机械生命，它不太理解一块1平米的地价怎么会这么离谱。
闻重歌抚摸了粉色瓦罐，叹息道：“妹儿啊，你等等，等姐发达了，给你弄个大别野（墅）。”
然后一脸沉痛的对着101说：“找个最便宜的。”
【......】
市里是没有低于10万的了。
无奈，闻重歌抱着骨灰坛，提溜着装着供品和纸钱之类的黑色塑料袋，赶上公交去到郊外。
她也不懂怎么挑选是好的，只是走进陵园后心里挺舒服，看着四周青山绿水的环境也不错，就挺满意的。
虽然有点偏僻难找，但是跟负责人软磨硬泡（死鱼眼盯梢，负责人心里发毛）敲定了壁葬只花了2万6，好歹是先让小姑娘安定下来了。
剩下的钱，101直接以闻重歌这两日活动的小学为据点开启附近租房信息筛选，挑中了老小区的一楼，然后合理化房东记忆。
接着，网络操作帮闻重歌补签了一份租房合同，直接将下一季的房租水电交付，又下单了两套从里到外换洗的衣物和一套日用品。
闻重歌在一旁将路上买的纸钱、金银元放进铁盆，捻起一张冥币用打火机点燃，扔了进去。
火光印着她的面容将她的轮廓切割成明暗交织的版画，摇曳的光影里，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暗影，下意识的，她启唇轻诵：“......天上三十六，地下三十六，太玄无边际，妙哉大洞经。皈命太上尊，能消一切罪......”
诵毕，神色空茫地看着纸灰打着旋儿升上铅灰色的天空：“一路走好。”
——
苏绮雯感觉自己正从一片混沌的深海缓缓上浮。
眼皮沉重得像压着铅块，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仪器滴答声。她努力集中意识，终于让一线白光刺入视线，看到守在病床前神色憔悴妈妈和正在安慰妈妈的闺蜜。
“呀！绮雯睫毛在动！“熟悉的声音炸响在耳边，刺得她太阳穴突突地跳。闺蜜李曼发现她醒了，激动的按呼叫铃：“医生！护士！32床醒了！“
消毒水味突然浓烈起来，苏绮雯下意识皱眉，这个动作却让床边的妇人浑身一抖。那张总是妆容精致的脸此刻憔悴得吓人，眼下挂着两轮青黑。
“妈...“她试图说话，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干燥的嘴唇刚分开，吸氧管就勒得鼻梁生疼。
“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妈妈颤抖的手悬在半空，想碰她又不敢，最后只轻轻按住被角，“医生说醒过来就没事，能醒过来就没事......”
滚烫的泪水砸在蓝白条纹病号服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李曼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你个死丫头！昏迷了1周知道我们多担心吗！你这次真把我和叔叔阿姨吓坏了，呜呜呜......”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白大褂们鱼贯而入。刺眼的手电筒光扫过瞳孔时，苏绮雯突然看清床头日历——2030年12月18日，距离她晕倒过去5天了吗？
也不知道项目咋样了，老板承诺的升级加薪还管不管用......
“患者对光反应良好。”医生的话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接下来要做脑部ct确认...”
“阿姨，您在这陪着绮雯一会儿做检查，单子给我，我去跑流程。”
病床前的妇人攥着输液管的手微微发颤：“曼曼，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等绮雯康复......”
李曼笑了，小麦色的肌肤衬着牙齿洁白：“阿姨，你这就是见外了，绮雯没事比什么都强。行了，我先去一楼。”
窗外盛夏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雪白的被单上投下金色的条纹。一滴泪突然滑进耳窝，痒痒的，暖暖的。
还活着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