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溃兵努力回忆着那地狱般的场景，脸上充满痛苦。
那年长老兵猛地抬头：“好像……好像是！它们……不太敢靠近最开始谷里死掉的那些清虏（指之前被消灭的清军）的尸体！绕着走！还有……还有秦军那种黑色的弩箭掉在地上，它们也躲开一点！”
躲清清尸体？避秦弩？
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闪！清虏乃异族，秦弩乃古兵，皆有其特异之处？这绿色鬼火似有灵性？畏某些特定之物？
那瘦小溃兵又补充道：“还……还有声音！不是怪物的叫，也不是地震……是……是好像有很多人在哭……在念经……听不懂……但听到就头疼欲裂！好像是从……从那个被抢走的‘妖怪’（指少年容器）最开始躺着的地下传来的！”
念经声？头疼？来自容器最初位置的地下？
姚广孝上前一步，对朱元璋低声道：“陛下，恐非念经，而是……某种极古老的怨念或诅咒凝聚不散，借地穴喷发而现形。其畏清尸、秦弩，或因其承载之气与死亡本源并非完全同源，甚至有克制？而那容器所在，可能是某处诅咒核心或封印节点……”
朱元璋脸色阴沉，手指用力捏着袍角。情况远比他想的复杂！这死亡谷底下埋藏的东西，恐怕不仅仅是那凶兽和死亡本源那么简单！还有更古老的恩怨和布置？
“还有吗？！”他厉声追问。
三个溃兵绞尽脑汁，最终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朱元璋挥挥手，徐达示意亲卫将几乎虚脱的溃兵带下去严加看管。
帐内再次陷入沉寂。
“道衍，”朱元璋缓缓开口，目光锐利如刀，“你怎么看？那绿色鬼火，那地底震动，那诅咒之声……还有，那猴子脸，偏偏在那等混乱时机出手，他对地底下的动静，是巧合……还是早有预料？”
姚广孝心中凛然，知道这是最关键的问题，沉吟片刻，谨慎道：“陛下，贫僧以为，绝非巧合。那劫匪时机拿捏之精准，远超常人。其或许……并非仅仅为了抢夺容器，更可能是……在阻止什么？或者说，是在某种‘规则’或‘指引’下，必须在那凶兽完全现世、地底诅咒彻底爆发前，取走那容器？那容器，或许是关键钥匙，或许是……祭品？”
“规则？指引？”朱元璋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你是说，背后还有黑手？在操控这一切？连那地穴凶兽，那疑似禹皇的存在，都可能在其算计之中？”
这个猜测太过骇人，连朱元璋自己说出来，都觉得一阵心悸。
姚广孝低头：“贫僧不敢妄断。但今日之事，环环相扣，诸多巧合，细思极恐。或许……五帝齐聚，共临此世，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局。而那死亡谷，只是局中一角。”
朱元璋停下脚步，望着帐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要看穿那无尽的迷雾。
而与此同时，在其他四帝的营地中，类似的情景也在以不同的方式上演着。
李世民听着李靖的汇报，手指在案上一幅简陋的地图上划过：“绿色鬼火畏清尸？避秦弩？地底有规律震动？还有诅咒之声？药师，将这些线索与古籍中对上古之战、对幽冥邪祟的记载对照。朕总觉得，这片土地，比我们知道的要古老得多，也危险得多。”
刘邦则对陈平嘀咕：“老陈，听见没？底下还有鬼火和念经的？妈的，这地方太邪门了！你说，那猴子脸是不是就是底下那帮鬼东西派上来抢‘供品’的？咱们是不是赶紧换个地方扩张？离这鬼地方远点？”
赵光义得知消息后，更是既惧又贪：“鬼火？诅咒？哼！定然是上古遗留之秘宝守护异象！那容器能引动此等异象，必是惊天动地之宝！给朕查！不惜代价也要找出来！或许……可从那绿色鬼火畏惧之物入手？”
王翦则将所有情报一字不落地通过秘法传回咸阳，等待着那位深居宫闱的陛下的进一步指示。嬴政的意志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命令王翦尽可能收集那些“被绿色鬼火畏惧”的物品，尤其是……秦弩。
五帝的目光，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和混乱后，开始更加深入地投向那片死亡之地隐藏的秘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那片焦土之下，极深极深之处，那规律的、仿佛巨型心脏搏动般的震动，并未停止，反而随着地穴被暂时封印，变得更加深沉、更加隐秘。
一些肉眼难以察觉的、淡绿色的能量丝线，正沿着错综复杂的地脉，向着四面八方悄然蔓延，如同在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
夜，还很长。
暗处的涌动，远比明面上的更加湍急。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寒冷，也最能侵蚀人的意志。
一夜的审问、推测、争吵与不安的休整，并未给五帝联军带来任何实质性的转机，反而让各种诡异恐怖的流言在底层士卒中悄然蔓延。
“听说了吗？那地底下不光有吃人的怪物，还有无数前朝的冤魂，化成了绿火，专吸人阳气！”
“何止！我老乡临死前说，听到地底下有无数人在哭，在念咒，听到的人魂魄都会被勾走！”
“怪不得秦军的弩箭能吓退鬼火，那是祖龙皇帝的杀气啊！”
“放屁！明明是大清……呃，是那些鞑子的尸首能辟邪！他们八字硬！”
“咱们还是快跑吧！这鬼地方不能待了！再多待一会儿，指不定还有什么东西爬出来！”
恐慌如同瘟疫，在疲惫不堪、伤亡惨重的军队中无声扩散，军心已然涣散到了极限。军官们的呵斥甚至刀剑威胁，都难以彻底压制这种源自未知的恐惧。
当中军帐内，朱元璋得到夜审溃兵汇总来的零碎信息，结合姚广孝的分析，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时——
呜……嗡……
一阵极其低沉、却仿佛直接作用于五脏六腑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地底深处传来！
这声音并非之前地穴凶兽造成的剧烈震动，而更像是一种……持续不断的、能量流动的沉闷回响？仿佛有一条巨大的、无形的河流，正在众人脚下极深的地方奔腾涌动！
紧接着，所有怀揣传国玉玺（或投影）的帝皇，皆是浑身猛地一颤！
他们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代表着王朝气运的玉玺，再次变得滚烫！但这一次，并非之前那种遇到“食物”的渴望躁动，而是一种……躁动不安的预警！仿佛遇到了某种同等级、甚至更具威胁的庞大能量源正在被引动、苏醒！
玉玺表面的裂痕，甚至因此而微微闪烁起来，传递出一种本能的忌惮！
“又来了！”刘邦怪叫一声，差点把怀里的玉玺掏出来扔掉。
李世民猛地按住腰间嗡鸣的金弓，脸色凝重地望向脚下大地：“地脉……被彻底引动了？比之前更加汹涌！”
赵光义又惊又疑，感受着玉斧和玉玺的躁动：“莫非还有至宝？”
王翦则接收到嬴政更加急迫甚至带着一丝惊疑的意志：地脉有变，凶险异常，速离！
朱元璋豁然起身，走到帐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看似平静的大地，但他能感觉到，脚下深处，正有一股难以想象的、混乱而磅礴的力量正在汇聚、奔流！那被疑似禹皇身影暂时封印的地穴方向，能量波动尤其剧烈，那金色的地脉锁链虚影在空中若隐若现，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姚广孝紧随其后，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陛下，非是至宝，乃是大凶之兆！地脉能量被那凶兽和之前的战斗彻底搅乱，如今正在失去平衡，恐有……地脉喷发或大规模阴煞倒灌之险！届时，绝非人力可挡！必须立刻撤离！越远越好！”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
嗤嗤嗤——
营地边缘，好几处地面突然毫无征兆地裂开细小的缝隙，一股股淡薄却冰冷刺骨的灰黑色气流如同毒蛇般从中逸散而出，接触到气流的几具遗弃的尸体，竟迅速发黑、膨胀，然后如同被充气般猛地炸开，化作更加浓郁的煞气！
更有几名靠近的士卒，吸入少许气流后，顿时双目赤红，状若疯狂地攻击起身边的同伴！
虽然很快被镇压下去，但这骇人的一幕，彻底击垮了所有人最后的心理防线！
“撤！全军撤退！立刻！马上！”朱元璋再无疑虑，嘶声怒吼，声音中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惶。什么天命容器，什么帝王颜面，在真正天地之威面前，都是狗屁！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同样的命令，几乎在同一时刻，从唐、汉、宋、秦的营地中发出！
这一次，不再是战术性后撤，而是真正的、彻底的溃退！
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秩序，所有还能动弹的士卒，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丢下一切不必要的辎重，甚至抛下重伤的同伴，疯狂地向远离死亡谷的方向亡命奔逃！军官们此刻也顾不得约束，只顾着自己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