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在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泥里，像坏掉的水龙头。
龙弋靠在岩壁上，右腿绷带已经全红了，左手死死攥着工兵铲。
他没动，可眼睛一直睁着，盯着那头野猪。
野猪也没动。
它就站在火障边上，鼻子冒着烟，獠牙滴着涎水，眼珠子通红，死死锁着龙弋。
空气绷得像根拉到极限的绳子。
“白露。”龙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压低重心，矛尖对它左眼。”
白露咬牙，膝盖微弯，长矛往前一送。
“唐芯，晃火，逼它眨眼，三秒后换位。”
唐芯一抖火把，火苗“呼”地窜高，照得野猪眯了一下眼。
就是这一瞬。
白露突进半步，矛尖直刺侧腹。
“咚”一声，打滑了，只在皮上蹭出一道白印。
野猪猛地偏头，冲她低吼，前蹄刨地，作势要扑。
“退！”龙弋吼。
唐芯一把拽回白露，两人踉跄后退。
火堆“噼啪”响了一声，火焰矮了半截——油布烧得差不多了。
姚丽莎盯着火堆，手心全是汗：“还剩半瓶松脂……不够了。”
裴千雅抬头看她：“衣服呢？能烧的都行。”
姚丽莎二话不说，扯下外套往松脂里一浸，甩手扔进火堆。
“轰”一下，火又起来了。
裴千雅也撕了裙角，往火里一丢，火舌猛地舔上半空。
野猪被火光晃得退了半步，可马上又逼近，贴着火线走，像在找缺口。
蒋雨萌蹲在洞口边，手心全是泥，突然抓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抡圆了砸过去。
“啪”！
石头擦着野猪眼眶飞过，没打中，可那畜生脑袋一偏，动作顿了一下。
“再来！”龙弋低喝。
蒋雨萌又抄起一块，这次瞄得更准，石头“咚”地砸在鼻梁上。
野猪猛地扬头，低吼一声，终于不再盯着龙弋，转而冲向唐芯。
“它上当了！”唐芯往后跳，“它怕脸！”
“白露！”龙弋喊，“跟上！刺它左肋！它低头时就是破绽！”
白露冲上去，唐芯从侧面晃火，逼得野猪不断偏头。一个刺，一个诱，节奏慢慢成形。
“咚！咚！咚！”
三轮交锋，矛尖两次蹭到皮肉，野猪开始烦躁，原地转圈，獠牙乱甩。
火堆又矮了。
姚丽莎回头看了一眼：“油没了！”
裴千雅翻医疗包：“还有点酒精棉！”
“倒进去！”
裴千雅捏着棉球往火里扔，火星四溅，火焰“腾”地爆了一下。
就这一瞬，野猪往前一冲，撞在火线上，毛烧起来一片。
它惨叫一声，猛地后退，踩塌了一段矮墙。
木头碎裂声炸开，一根断桩弹起来，直奔蒋雨萌面门。
“小心！”白露横矛一挡，“咔”地把木头磕偏。
蒋雨萌吓了一跳，手臂被划了道口子，血立马渗出来。
她“啊”了一声，本能想捂。
“别看伤！”龙弋突然吼，“谁也不许停！攻它左眼！”
裴千雅立刻扑过去，撕下一条布条，三两下给蒋雨萌缠上：“没事的，小口子！”
姚丽莎抓起最后半瓶松脂，冲到火线边：“我泼一次，火只能撑十秒！”
“够了。”龙弋盯着野猪，“只要它抬头。”
姚丽莎拔开瓶盖，往火堆上一泼。
“轰！”
火焰冲天而起，热浪逼得人睁不开眼。
野猪被强光刺激，本能抬头避火。
“现在！”龙弋吼。
白露冲上去，长矛直刺左眼。
矛尖戳进眼皮，没刺穿，可野猪疼得狂吼，脑袋猛甩，把白露掀了个跟头。
唐芯趁机跃上石台，居高临下，火把狠狠砸在它鼻梁上。
“啪！”
火苗糊了它一脸。
野猪暴怒，低头就要冲撞。
可就在这瞬间，它右眼眨了一下——被烟熏的。
破绽。
但龙弋刚想动，眼前一黑，腿上的痛像刀子往上剜，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栽倒。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手指抠进岩缝，硬是撑住了。
可这一闭眼，没人下令了。
野猪嗅到机会，调头就冲火障最弱的一段，直奔洞口。
“它要进来了！”姚丽莎尖叫。
白露刚爬起来，一看势头不对，立马大喊：“唐芯左引！姚丽莎泼油！裴千雅护蒋雨萌！”
唐芯没犹豫，举着火把就往左边跑，一边晃火一边喊：“来啊！看这边！”
野猪果然被火吸引，调头追她。
姚丽莎和裴千雅抱起最后一捆干苔，往火线上一扔。
“轰！”
火焰爆燃，火墙重新立起。
野猪被逼停，原地打转。
蒋雨萌抓起石头又砸，这次打中耳朵，野猪猛地偏头。
“好！”白露喘着气，矛尖指着野猪，“再来一次！逼它抬头！”
姚丽莎抹了把脸上的灰：“我没东西可烧了！”
“用这个！”裴千雅掏出止血粉的小瓶子，“粉尘遇明火会闪燃！”
“你疯了？这能点几秒？”姚丽莎喊。
“一秒也够！”裴千雅拔开瓶盖，往火堆边缘一撒。
“砰”一声轻响，火光猛地一闪。
野猪受惊，脑袋一仰。
白露冲上去，矛尖再刺左眼。
还是没刺穿，可眼皮已经烂了，血混着黏液流下来。
野猪彻底暴怒，低头猛冲，撞向石台。
唐芯跳下来，差点被撞飞。
火障开始熄灭，最后一缕火苗摇摇欲坠。
野猪喘着粗气，站在废墟中间，浑身是伤，可眼神更狠了。
它盯了一圈，最后又落回龙弋身上。
龙弋睁开眼，额头全是冷汗。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左手撑铲，右手缓缓摸向背后的弓袋。
手指刚碰到弓弦，野猪突然动了。
它不冲别人，直奔他而来。
白露想拦，被一撞摔出去。
唐芯扑上来，火把砸它脸上，只烧掉一撮毛。
姚丽莎抓起石头扔，裴千雅拉着蒋雨萌往后退。
龙弋单膝跪地，咬牙抽出短弓，搭箭上弦。
可腿一用力，伤口崩裂，箭歪了半寸。
野猪离他只剩五步。
他抬手，再射。
箭飞出去，擦着野猪右耳飞过。
没中。
野猪张嘴，獠牙朝前，直取咽喉。
龙弋握紧工兵铲，准备拼死一搏。
就在这时——
“啪！”
一块石头正中野猪右眼。
是蒋雨萌。
她站在洞口，手里还举着第二块石头，声音发抖，可没退：“你……你别碰他！”
野猪吃痛，脑袋一偏，冲势慢了半拍。
龙弋抓住这瞬间，左手撑地，右臂发力，第二箭离弦而出。
箭矢破风，直奔野猪右眼。
野猪想躲，可头还没转正——
“噗！”
箭尖没入眼球，直贯脑颅。
野猪身子一僵，前蹄抬起，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然后缓缓跪地，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