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蹲在洞口，手电光柱笔直打下去。五米深的小密室四壁光滑，角落一台信号发射器天线朝上，屏幕还亮着红灯。那人影缩在墙角，防护服破了几个洞，胸口编号047，一动不动。
“你留上面。”他回头对白露说，“盯住四周。”
白露刚要开口，通道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蒋雨萌从拐角冲出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汗。
“等等！”她喘得说不出整句，“我……我听见了！植物在叫！”
龙弋皱眉：“什么？”
她手指抖着指向密室角落一截枯藤：“那里……有东西要炸了！它疼，很疼，它说快跑——”
话音没落，那藤蔓根部“啪”地裂开，一团灰绿色雾气喷了出来。
龙弋反应极快，立刻屏住呼吸，反手抽出战术刀割断绳索，整个人顺着梯子滑下去。可毒雾扩散速度远超预想，几秒内就弥漫了整个空间。他鼻子还是吸进了一丝，脑袋顿时嗡了一下。
眼前场景变了。
雪地。爆炸声。三个穿着特种作战服的人倒在地上，血浸透了白色地面。其中一个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龙哥……三秒……你晚了三秒……”
是三年前北极任务的小队成员。那天风太大，通讯中断，他判断失误，全队覆没。只有他活着回来。
画面一闪，又变成女团几个人被困火场。唐芯砸窗，裴千雅抱着电脑哭喊，姚丽莎被掉落的横梁压住腿，白露冲她吼：“快走！” 蒋雨萌站在原地，眼泪直流，嘴里喊着他的名字。
“不！”龙弋猛地甩头，手指掐进掌心。
痛感让他清醒了一瞬。他靠墙站着，额头冒冷汗，呼吸沉重。他知道这是幻觉，但身体本能地发抖。那些声音太真，像直接钻进脑子里。
头顶传来博士的声音，低沉缓慢：“你逃不掉的，龙王。他们死是因为你迟了三秒……现在，轮到她们了。”
一道半透明影像浮现，博士戴着黑框眼镜，嘴角微扬，像是在欣赏一场实验。
龙弋怒吼一声，抬手就是一刀。
军刀劈中投影，光屑四溅，影像扭曲几秒后消失。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毒雾还在释放，空气里那股腥甜味越来越浓。
他咬牙撑着墙，试图用训练中的方法稳住意识。数心跳，摸刀柄的纹路，听远处滴水声。可每恢复一点清醒，幻象就越逼真。
他又看见自己站在废墟里，身后是烧毁的基地，战友的遗体盖着布。前方是五个女孩，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可他的脚像钉在地上，一步都迈不出去。
“放弃吧。”博士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终究只是一个会疲惫的凡人。”
蒋雨萌趴在洞口边缘，不敢下去。她没中毒，但看着龙弋在下面抱头蹲下，拳头砸地，嘴里吼着“滚开”，心都揪紧了。
她闭眼，手掌贴地。
耳边忽然安静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微的震动，像是风吹过树叶的频率。脑海里浮现出一片紫色小花，在岩缝深处轻轻摇晃。一个声音没有声音，却清晰传入她心里：“那边……能清心。”
她睁开眼，咬牙冲了进去。
毒雾让她喉咙发痒，眼睛刺痛。她弯腰贴墙，靠着记忆里的方向摸到后方岩缝。果然，几朵指甲盖大小的紫花长在石缝里，花瓣泛着淡淡荧光。
她一把摘下，转身往回跑。途中差点被电线绊倒，膝盖磕在地上，但她立刻爬起来，攥紧花就往龙弋身边扑。
他跪在地上，太阳穴青筋暴起，右手死死掐着左臂，像是在对抗某种力量。
蒋雨萌没多想，把花瓣塞进嘴里嚼碎。草汁苦得她直皱眉，但她还是小心翼翼抹在他太阳穴和脖子两侧。
动作很轻，像怕惊醒一个梦。
“醒过来……”她低声说，“我们都等着你。”
龙弋身体猛地一震。
幻境里，他正低头看自己的手套。裂口处露出指节，那是唐芯昨天替他缝的。小姑娘一边穿针一边说：“龙哥，你是我们的盾。”
他记得自己当时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现在这句话在耳边响了起来。
不是幻觉。
是现实。
他缓缓抬头，眼神从涣散变得锐利。
我不是为了不倒下而战斗。
我是为了让他们能站着回家。
脚下一用力，幻境地面咔嚓裂开，裂缝迅速蔓延，整个世界崩塌。
他睁眼。
龙弋靠墙坐着，浑身湿透，呼吸慢慢平稳。
蒋雨萌蹲在他旁边，手里还捏着半片花瓣。见他睁眼，她松了口气，耳尖忽然红了。
“你……你刚才一直在喊‘别过来’。”她小声说，“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龙弋没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里有很多东西。有感激，有后怕，也有重新燃起的火。
他慢慢抬起手，把战术刀插回腿侧刀鞘。动作有点慢，但稳定。
“你怎么知道这花有用？”他问。
蒋雨萌低头看着掌心：“动物说的。它们让我交给你的。”
龙弋沉默几秒，点了下头：“下次……别一个人进来。”
“可你们都需要我。”她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我只是……不想再当拖累了。”
龙弋没反驳。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个总躲在别人身后的女孩，真的不一样了。
信号发射器还在工作，红灯一闪一闪。角落的047号依旧蜷缩着，毫无动静。
龙弋靠墙坐着，闭眼调息。他的呼吸很深，节奏均匀。虽然身体还在发虚，但意志已经回来了。
比之前更硬。
蒋雨萌轻轻挪了挪位置，离他近了一点。她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忽然发现他额角有一道旧疤，细细的，藏在发际线下。
她没敢碰。
只是把手放在地上，指尖微微颤动。
那株枯藤还在抽搐。但它不再尖叫了。
它在传递信息。
东南方向，地下三十米，有另一个房间。门锁密码是741。里面关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手腕上有编号bL-01。
蒋雨萌睁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出声。
她只是把那半片花瓣轻轻放在龙弋的战术包边袋里。
然后她伸手，扶住了他垂下的手臂。
他的体温很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