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深处,一间装潢华丽的偏殿内。
卡皮塔诺静静地站着,像一尊黑色的雕像。
他周围几个宫女正手忙脚乱地捧着一套绣着金线的婚服,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驸马爷……您……您看是不是先把这身甲胄换下来?”
一个胆子稍大的宫女,怯生生地说道。
卡皮塔诺没有回应。他目光穿透了墙壁,似乎在看遥远的地方。
他正在飞速分析眼下的处境,顺便在心里诅咒着陆压。
这是一个无法用武力破解的死局。
身份被替换,民众被蛊惑,他被推上了舞台。
任何过激反应,都可能导致西行出现不可控的偏差。
“驸马爷,吉时快到了,您再不更衣,就要误了陛下的安排了。”
宫女们都快急哭了。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驸马,从进宫到现在,一言不发,连面具都不肯摘下。
那身黑色盔甲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让这喜庆的殿堂都压抑了几分。
最终,卡皮塔诺似乎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他缓缓抬起手。
宫女们以为他要动手,吓得后退了一步。
但他只是伸出手,示意她们将婚服拿过来。
然后,在一众宫女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竟然直接将那件宽大的红色婚服,套在了自己盔甲外面。
红色喜庆丝绸,覆盖在漆黑冰冷的金属甲胄上,形成了一种荒诞又诡异的画面。
“走吧。”
卡皮塔诺吐出两个字,率先走出了偏殿。
婚礼的仪式,对于卡皮塔诺来说,就像一场模糊的梦。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礼乐,眼前是晃来晃去的红色绸缎和攒动的人头。
天竺国国王坐在高堂之上,看着下方那个身穿红袍、却依旧戴着面具、连盔甲都懒得脱的女婿,脸上笑容显得有些僵硬。
但他一想到国师所说的“圣僧乃得道高人,行事不拘一格”,便也只能将所有的疑惑都压了下去。
孙悟空、猪八戒和沙僧,作为“圣僧”的徒弟,被安排在了宾客席首位。
猪八戒嘴就没停过,面前的瓜果点心、烤羊肉串,被他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
沙僧则老老实实地坐着,只是眼神时不时飘向场中那个古怪的“新郎”,满脸都是担忧。
而孙悟空,则一口没吃,一滴未喝。
他死死地盯着这场闹剧的每一个细节。
他看着卡皮塔诺如同木偶般,被司仪引导着,与那假公主行完了拜天地的礼数。
他看着那玉兔精脸上挂着娇羞的笑容,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焦急和算计。
“猴哥,你说他……不会真的要跟这妖怪入洞房吧?”
猪八戒终于吃撑了,打着饱嗝凑过来问道。
“你懂什么。”
孙悟空头也不回,压低声音,“仔细看,用心记。这就是老卡教我的第一课。”
“什么课?”猪八戒一愣。
“一场无法使用蛮力的斗争。”
孙悟空的目光变得深沉,“敌人不是那个兔子精,而是陆压设下的这个‘局’。你看老卡,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而是顺着这个局在走。他在等,等一个可以一击致命,彻底破局的机会。”
猪八戒似懂非懂地挠了挠大耳朵。
他只觉得,跟着猴哥和卡皮塔诺,连吃顿饭都这么费脑子。
仪式终于结束。
在众人的簇拥和起哄声中,卡皮塔诺和那假公主被送入了洞房。
红烛高烧,洒下温暖而暧昧的光。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所有喧嚣都被隔绝在外。
玉兔精缓缓走到桌边,提起一壶精致的玉壶,倒了两杯酒。
酒液殷红,在烛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她端起酒杯,转过身,脸上那副娇羞的表情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妩媚入骨的风情。
“夫君,站着不累么?”
她的声音又软又糯,像是带着钩子,“这春宵一刻,价值千金,你我还是先共饮了这杯合卺酒吧。”
卡皮塔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黑色面具在跳动的烛火下,显得越发森冷。
他的沉默,让玉兔精精心准备的媚术,像是打在了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玉兔精心中暗骂。
这该死的石头人!
陆压道君到底从哪儿找来这么个怪物!
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她端着酒杯,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卡皮塔诺面前,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夫君是不喜欢这酒吗?”
她微微嘟起嘴,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这可是妾身亲手为您酿造的呢。”
卡皮塔诺依旧没有接。
“还是说……夫君是嫌弃妾身,连一杯酒都不愿与妾身共饮?”
玉兔精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泫然欲泣。
然而,卡皮塔诺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面具之下,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玉兔精感觉自己快要演不下去了。
她一咬牙,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她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放下,端起递给卡皮塔诺的那一杯,用一种决然的语气说道:
“既然夫君不愿,那妾身便先饮为敬。只是这合卺酒,需你我共饮才算圆满。”
她抬起手臂,将那盛着下了猛料的酒杯,凑到了卡皮塔诺的面具边缘,似乎是想隔着面具,将酒喂进去。
“夫君,即便不愿摘下面具,至少,与妾身喝了这杯酒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孤注一掷。
酒杯离那冰冷的面具越来越近,那股甜腻又危险的香气,几乎已经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