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满满靠在萧疏临肩头，马车轻微的摇晃如同摇篮，她本就有些食困，闻着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竟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马车缓缓停下，才悠悠转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夜幕低垂，但街市上依旧人流如织，比白日更添几分璀璨热闹。
“嗯？到了吗？”她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还没进宫。”萧疏临低声道，帮她理了理睡乱的鬓发，“看你睡得熟，怕惊醒了你，便让车绕远了些。”
苏满满闻言，眼睛瞬间亮了，睡意全无，扒着车窗看向外面灯火通明的夜市，兴奋地摇晃萧疏临的胳膊，“殿下殿下！既然都出来了，而且时辰还早！我们再去逛逛夜市吧？听说晚上的西市有好多白天没有的好玩的！求求您了，最后一会儿！”
她双手合十，眼睛眨巴眨巴，使出终极撒娇大法。
萧疏临正揉捏着被她压了一路有些麻木的手臂，看着她恢复活力的样子，本想直接回宫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罢了，休沐之日，便纵她一回。
“只准再玩一个时辰。”他板着脸道，却已率先起身下车。
“殿下最好啦！”苏满满欢呼一声，雀跃地跟着跳下马车。
夜晚的集市果然别有一番风味。
各式花灯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卖小吃的、杂耍的、猜灯谜的、卖各种新奇玩意的摊子比白天还多，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苏满满如同鱼儿入了水，拉着萧疏临穿梭其中，对什么都好奇。
猜灯谜赢了一盏憨态可掬的小兔子花灯，苏满满却嫌提着碍事，转手就塞进了身旁的萧疏临手里，理直气壮道，“殿下，您帮我拿着！您个子高，举着亮堂，不容易被人撞到！”
萧疏临看着手里那盏与他周身冷峻气质格格不入的、粉嫩可爱的兔子灯，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他堂堂太子，竟沦落到在夜市上给夫人提花灯？然而看着苏满满那期待又理所当然的小眼神，他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那盏暖融融的灯光，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没走几步，她又站在吹糖人的摊子前挪不动脚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师傅将一小块温热的麦芽糖，通过一根细管吹、捏、拉、扯，瞬间变成各种栩栩如生的小动物。
她看得入了迷，直到那老师傅技艺高超，三下五除二竟吹出了一个绷着脸、眉宇间带着几分冷峻威严的糖人，那神态……竟有七八分酷似身旁的太子殿下！
苏满满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那糖人乐不可支，“像！太像了！老师傅您好手艺！”
她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了这个“太子糖人”，拿在手上，还故意凑到本尊旁边比划了一下，笑得像只偷吃了油的小老鼠，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跑开了。
萧疏临看着那扭曲的糖人和自己被拿来比较，额角青筋跳了跳，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藏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笑意。
最后，她被路边卖艺的喷火表演彻底吸引。
只见那艺人深吸一口气，猛地喷出，一条巨大的火龙瞬间腾空而起，照亮了夜空，灼热的气浪甚至扑面而来！
“哇——！”苏满满看得惊呼连连，杏眼圆睁，小嘴张成了圆形，激动得小手拍得通红都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这民间技艺的震撼之中。
萧疏临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她身上。
看着她因为一盏花灯、一个丑丑的糖人、一次喷火表演就能开心得像个孩子、眼眸亮过天上星辰的模样。
他突然觉得，这喧闹嘈杂、曾经在他看来鱼龙混杂的市井之地，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甚至，因为这身边鲜活灵动、笑声不断的人儿，连这烟火俗气都变得温暖而有趣起来。
他小心地护着她，避免她被拥挤的人群撞到，手中的兔子灯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将两人笼罩在一小片静谧的暖色里，与周围的喧嚣隔开。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便已过去，夜色渐深，人流也开始稀疏。
“好啦，尽兴了吧？该回去了。”萧疏临牵起她的手，语气虽温和却不容置疑。
苏满满虽意犹未尽，但也知道不能再得寸进尺，乖乖点头，一手抱着赢来的小兔子花灯，另一只手被他温暖的大手牵着，心满意足地跟着他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
没走几步，她的目光又被路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给人画肖像的摊子，摊主是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正借着旁边店铺透出的灯光，慢条斯理地研磨着颜料。
摊前挂着几幅示例的人物小像，虽不如宫廷画师精致，却别有一种生动的烟火气。
苏满满眼睛倏地一亮，猛地停下脚步，用力拉住萧疏临，“殿下！等一下！”
萧疏临疑惑地回头，“又怎么了？”
苏满满兴奋地指着那个画像摊子，脱口而出，“殿下，我们去拍张合影……呃！”
她猛地刹住嘴，差点把现代词汇秃噜出来，赶紧改口，眼睛却亮得惊人，“我们去画张像吧！就画我们俩！像普通夫妻一样！”
她摇晃着他的手臂，“就当留个纪念嘛！”
“纪念？”萧疏临微微挑眉，似乎不太理解她这突如其来的念头，“纪念什么？”
“纪念我们和好如初喽！”苏满满回答得理所当然，眼眸在灯火下像落入了星辰，“以后要是再看……呃，要是以后再吵架，拿出来看看，就能想起今天这么恩爱的时光啦！好不好嘛，殿下......”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萧疏临看着她，真是哭笑不得。纪念和好？以备下次吵架时回忆？ 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尽是些稀奇古怪的理论。
今天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无奈地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