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要我们像那些蝼蚁一样，一步步走过去？甚至还要接受盘查？
在其他几国之时，虽然也会受到压制，但也没那么严重，一点力量都动不了。”
齐阴深吸一口气，努力适应着这令人窒息的压力。
冷静分析道：“正因如此，巫咸族在秦国的耳目，绝大多数只能以凡俗身份潜伏，经商、务农、为吏，甚至混迹市井。”
“在这里，依靠的是头脑、金银、人脉和凡俗手段，而非超凡之力。”
这也凸显了他们与黑冰台合作的必要性——
黑冰台能提供在秦国国运压制下依然有效的身份、路线和安全屋。
“收敛所有气息，如同凡人。”
齐阴拉了拉兜帽，将面容彻底隐藏在阴影下，此刻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身形瘦削、气质阴郁的普通旅人。
“从现在起，忘记你是地妖祭司。任何一丝超凡力量的泄露，都可能像黑夜中的烽火，引来国运更强烈的反噬和秦军鹰犬的注意。”
地妖虽然满心不情愿，但也知道利害关系。
她极力收敛了所有外放的妖异气质。
虽然依旧容貌美艳动人，但那份令人心神摇曳的魔力已大为减弱，更像一个姿色出众、或许会些拳脚的江湖女子。
她学着普通人的样子，有些别扭地整理了一下衣襟。
嘀咕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两人不再施展任何神通。
而是凭借远超常人的体能和对环境的敏锐感知，沿着荒僻的山野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秦国境内走去。
他们需要避开官道上的巡检和边境驻军，翻越山岭，绕过关卡。
这个过程变得异常缓慢和艰辛。
曾经挥手间可呼风唤雨、操控人心的巫咸族祭司。
此刻却不得不像最普通的逃犯或行脚商人一样，依靠双腿和体力赶路。
还要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野兽、山匪以及巡山的秦军小队。
地妖几次在遇到陡峭山坡或湍急溪流时，下意识地想动用祝歌之力辅助，都被齐阴严厉的眼神制止。
在秦国国运笼罩下，任何超凡力量的波动，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轻则被附近驻军中的感知敏锐者察觉，重则直接引动国运镇压，后果不堪设想。
夜晚，他们只能在荒郊野岭寻找山洞或背风处露宿，不敢生火，只能啃食干粮。
地妖何曾受过这种苦楚，抱怨连连。
齐阴却始终沉默，如同磐石。
抓紧一切时间调息，试图在这强大的压制下，找到一丝运转祝歌之力的可能，哪怕只能恢复一丝，也是保命的关键。
经过数日如同丧家之犬般的跋涉，他们终于远远看到了咸阳那巍峨雄伟的轮廓。
望着那座在国运笼罩下更显威严、如同钢铁巨兽般的都城，两人心中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在这座城市里，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被压制到谷底，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祭司。
而是需要隐姓埋名、小心翼翼、依靠凡俗智慧和外部援助才能生存的潜伏者。
“老狐狸。”地妖看着咸阳城。
齐阴偏头看向地妖：“什么事？”
“无论如何，都要设法得到玄鸟泪。”地妖的眼神放光。
“嗯，我会的。为了自由！”齐阴的眼中是对自由的渴望。
“按照暗桩提供的地图，从西南角的鼠道混进去。”
齐阴低声道，辨明了方向，带着地妖，向着咸阳城阴影之下，那些不为常人所知的、肮脏狭窄的隐秘通道走去。
所谓的“鼠道”，并非官方修建。
而是年深日久，由贫民、流寇、以及各种见不得光的人踩踏、挖掘出来的，连接城墙内外的一条隐秘通道。
入口隐藏在一片坍塌了半边的土墙后，被疯长的杂草和堆积的垃圾掩盖，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霉味和秽物的臭气。
齐阴和地妖屏住呼吸，再次屈辱地钻入了这狭窄肮脏的通道。
这一次，他们连最后一点维持体面的超凡力量都无法动用，只能像真正的老鼠一样，在污泥和黑暗中爬行。
当两人终于从城内另一头一个同样隐蔽的出水口钻出，重见天日时，模样比之前更加狼狈。
衣裳沾满污渍，地妖的发髻也散乱开来，脸上甚至蹭了几道黑泥。
“该死！这鬼地方！这身衣服算是毁了！”
地妖低声咒骂着，试图拍打身上的污秽，却徒劳无功。
她环顾四周，这里是咸阳城最底层、最混乱的闾巷区域，低矮破败的土房挤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贫穷、汗臭和劣质食物的味道。
往来行人大多面有菜色，眼神麻木或警惕。
齐阴则迅速冷静下来，他拉起兜帽，遮住大半张脸。
低沉道：“噤声。记住我们的身份，现在是躲避仇家、前来投亲的落魄兄妹。少说话，多观察。”
他凭借着暗桩提供的信息和脑中记下的简易地图，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地妖，低着头，融入了杂乱的人流。
他们必须尽快赶到第一个联络点——位于西市附近的一家名为杜康居的小酒肆。
走在咸阳的街道上，两人感受更加深刻。
那股无处不在的国运压制力，在城内似乎更加凝实。
地妖感觉自己的祝歌之力被彻底锁死在体内，连感知都变得迟钝。
齐阴也发现，他那敏锐的、通常能察觉到恶意和窥探的灵觉，在此地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他们只能依靠最原始的视觉和听觉来收集信息。
耳朵里充斥着秦地特有的、带着肃杀之气的口音。
小贩的叫卖、巡逻士兵整齐的脚步声、官吏的呼喝、还有孩童背诵律令的稚嫩声音……
这一切都构成了一座庞大帝国都城的独特韵律，让两个习惯了依靠超凡力量感知世界的祭司，感到既陌生又压抑。
杜康居门面不大，看起来有些年头，木质招牌被油烟熏得发黑。
此刻并非饭点，店内客人稀疏。
齐阴和地妖对视一眼，推门走了进去。
一股混合着劣质酒气、熟肉和汗味的热浪扑面而来。
地妖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
柜台后，一个身材微胖、围着油腻围裙的掌柜正打着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