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指刚碰到屏幕，主控台突然抖了一下。
整个大厅的蓝光一下子变暗，像是被吸走了。江叙白背上的芯片亮了起来，光很刺眼，血从裂缝里流出来，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别发呆。”他声音有点哑，“你要输指令就快点。”
我没说话，把那片银色的芯片塞进操作台的凹槽，手指按上去。血和金属一起渗进系统。屏幕闪了三下，跳出一行字：
【管理员权限激活】
【记忆芯片载入中……】
接着，天花板投下一段影像，画面晃得像老电视。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坐在桌后，抬头看钟——七点二十三分。
“实验日志，第0723号。”他开口，“双生子分离计划正式启动。”
我心里一紧。
这是江父。
他还年轻，头发没白，眼神也没现在那么空。他手里拿着两份文件，标着“A”和“b”。镜头扫过时，我看清了：A文件贴着我的婴儿照，b文件是江叙白。
“母体妊娠数据正常，基因重组成功98.6%。”他说话很冷静，不像在说孩子，“A组保留原始意识，b组清除记忆送往国外。目标是二十年内触发双核共鸣，完成迭代。”
我站着不动，脑子里却想起小时候的事。
养母家阁楼有台录音机，我第一次按下播放键时，脑海闪过画面——深夜的医院、哭声、带血的床单……原来不是梦，那是我出生那天的场景。
“他们不是抱错了。”我低声说，“我们从一开始就被安排好了。”
江叙白站在我旁边，没说话，呼吸变得很重。他脖子上的胎记一闪一闪，和芯片的光同步，像在接收什么信息。
影像继续放。
画面变成手术室，两个保温箱并排，护士抱着我和江叙白往外走。江父站在门口，伸手想碰我的脸，又停住，最后只说了一句：“让A活下去就行。”
我听见江叙白咬牙的声音。
“他说什么？”我问。
“让A活下去就行。”他重复一遍，声音冷，“所以我是可以死的那个？是备用品？”
我没回答。
因为画面变了。
顾明远走进来，和江父面对面坐着。两人笑着说话，像朋友。
“江总放心，只要他们相遇、相杀、再相爱，基因锁就会解开。”顾明远笑，“到时候，新世界就是我们的。”
江父点头：“按计划来。等他们自相残杀那一刻，项目才算成功。”
“等等。”我掐了自己一下，强迫自己回放那段对话。
不对劲。我看了三遍，发现顾明远说“相爱”的时候，嘴没动。
“是假的。”我冷笑，“这段被剪过了。”
江叙白转头看我：“你说什么？”
“他们在骗我们。”我闭上眼，启动自己的能力，“这不是原始记录，是专门给我们看的，想让我们崩溃。”
我把十岁那年听录音的记忆调出来，和影像对比。时间对不上，护士抱走婴儿比江父签字晚了十七分钟，可视频里却是同时的。
明显改过。
我睁开眼，在主控屏上划了几下，绕开管理员界面，找到底层日志入口。密码是我小时候录音机的日期——0723。
系统卡了两秒，弹出警告：
【警告：进入原始模式将暴露未加密内容】
【是否继续？】
我点了确认。
屏幕黑了一下。
再亮时，是一段监控录像。
黑白画面，时间是13年前，7月23日，凌晨2:17。
镜头在医院走廊。江父抱着刚出生的我往电梯走，另一个护士抱着江叙白跟在后面。他走到一半，忽然停下，回头看产房。
里面躺着一个女人，脸色苍白，身上插着管子，还在喘气。
那是江叙白的妈妈。
她抬起手，好像想说什么，门却关上了。
江父没回头。
他抱着我进了电梯，按下负一层。
另一边，护士抱着江叙白上了顶楼，顾明远在那里等着。
画面到这里结束。
“操。”江叙白一拳砸在地上，“他连我妈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我看向他，发现他眼睛红了。
不是生气的那种红，是忍了很久终于撑不住的红。
他跪在地上，手撑着地板，肩膀轻轻抖。然后我手背一热——他的眼泪掉下来了，落在我手上。
很烫。
这是我第一次见江叙白哭。
不是疼出来的，也不是被打倒的狼狈，是他心里最硬的地方碎了。
“你别看了。”他突然抓住我手腕，“关掉。”
“我不关。”我甩开他，“我要看完。”
“你以为看完就能好受？”他抬头看我，声音发抖，“看完你就知道，我们从出生起就是个计划！是个错误！是我们被当成数据写进程序里的工具！”
我也火了：“那你打算怎么办？装不知道过一辈子？还叫他爸爸？”
他不说话了。
这时，主控屏又跳了一下。
原始日志继续加载，新画面出现：七年前，江叙白在国外寄宿学校的宿舍。
他趴在桌上写作业，突然身体一抽，后背裂开，芯片弹出，连上笔记本电脑，开始传数据。
电脑屏幕上，登录Ip显示的是——沈家别墅书房。
我脑子嗡地一声。
“他在监视你。”我说，“七年前就开始了。你所有的行为数据，都被他拿走了。”
江叙白愣住。
然后他笑了，笑得很难看：“所以你以为我在学校天天找你麻烦，是因为讨厌你？”
我一怔。
“我收到消息。”他说，“有人远程发指令：‘接近沈知意，激怒她，让她暴露能力’。我以为是家族测试，原来是他在控制。”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他总坐我旁边考试，为什么吵架时说那么狠的话，为什么偏偏在我生日那天删我微信……
全是命令。
我们从头到尾，都被别人牵着走。
主控屏还在播。
最新一条日志写着：
【最终阶段启动条件】
【触发机制：情感绑定+物理接触+双频共振】
【建议诱导方案：制造对立→激发依赖→促成血契】
我盯着这行字，全身发冷。
我们以为是自己选择了彼此。
其实，连“相爱”都是设计好的一步。
江叙白靠墙坐下，背上的芯片还在闪蓝光，像心跳。他抬手擦了把脸，手指用力到发白。
“沈知意。”他叫我名字，没有加嘲讽。
“嗯。”
“如果我们现在拔掉芯片，会不会死？”
我没回答。
我知道答案。
我们已经不是普通人了。我们的记忆、情绪，甚至每一次心动，都可能被存进某个系统。
但我们还能选择。
我重新看向屏幕，把进度条拉到最后一条记录。
上传时间：三天前。
内容只有一句：
【ZS-0723项目已失控】
【执行清除协议：父亲签署同意书】
我看着那行字，手指慢慢移到暂停键。
画面停在江父签下名字的瞬间。
我没有关掉它。
也没有继续播放。
就让它一直循环，一遍遍看他写下“清除”两个字。
江叙白靠着墙，呼吸慢慢平稳。他不再流泪，但眼神变了，像火烧过的地，黑，却有一点光。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上面有他的血，也有我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
吊坠早就凉了，黑绳断了，U盘也不能用了。
可我还站在这里。
而且我很清醒。
我伸手摸了摸主控台边缘，那里有一道小划痕，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
我凑近看。
是两个字母：xb
是江叙白名字的缩写。
应该是他以前来过，留下的痕迹。
我忽然笑了。
“喂。”我问他。
“干嘛。”
“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
话没说完，主控屏突然闪，蓝光变强，芯片发出尖叫声。
江叙白猛地抬头，瞳孔一缩。
“它在下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