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还没散，杨凡就攥着刚从药园摘的两株新鲜薄荷，快步走向疗伤室。薄荷是刘管事特意让他摘的，说能清心安神，或许能让陈青师兄少些咳嗽 —— 昨晚他修炼时总想起陈青嘴角的血迹，翻来覆去到后半夜，天不亮就爬起来去药园找薄荷。
疗伤室的木门还是虚掩着，只是今天没了压抑的咳嗽声，空气静得有些吓人。杨凡推开门时，油灯的火苗晃了晃，昏黄的光落在陈青脸上，让他苍白的肤色更显透明，连呼吸都轻得几乎看不见，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人还活着。
“师兄？” 杨凡放轻脚步走到病床边，把薄荷放在床头的木桌上，指尖刚碰到陈青的手，就被那刺骨的凉惊得心头一紧 —— 比昨天更凉了，像握了块冰。
陈青的睫毛颤了颤，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眼神比昨天浑浊了些，看了杨凡半晌，才勉强认出他，声音细得像丝线：“杨凡…… 你来了…… 薄荷…… 闻着真清……”
杨凡赶紧把薄荷凑到陈青鼻尖，轻声说：“刘管事说这个能安神，我早上刚摘的，还新鲜着呢。师兄，你要是觉得闷，我就多给你换几次。”
陈青吸了吸鼻子，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笑，可这笑容刚展开，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他咳得身子蜷缩起来，枯瘦的手紧紧抓着被子，指节泛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喘着气说：“不用了…… 我自己的身子…… 我清楚……”
杨凡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眶又热了，赶紧别过头，假装整理薄荷，声音有些发哑：“师兄别胡说，你会好起来的，等你好了，我就跟你说我最近练气的进展，我现在能把露水灵气引到小臂经脉了……”
“好…… 好啊……” 陈青点了点头，眼神却飘向了窗外，像是透过薄雾看到了别的东西，“其实…… 我去遗迹，不只是为了找灵草……”
杨凡愣了愣，转过身看着他：“师兄，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师父…… 你没见过他，他是个散修，当年就是因为探一处上古遗迹，再也没回来……” 陈青的声音慢了下来，带着回忆的恍惚，“他走之前跟我说，咱们修士练气，到了筑基期就会遇到瓶颈，想要再进一步，就得找上古修士留下的‘道痕’…… 而青玄山后山的遗迹，传说就有这种道痕。”
杨凡屏住呼吸，认真听着 —— 这些都是他从未听过的事，赶紧摸了摸怀里的小册子，可惜现在没带在身上，只能在心里默念，记牢每一个字。
“我找了那遗迹三年，才找到入口……” 陈青的眼神亮了些，像是回到了踏入遗迹的那天，“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墙壁上的符文会发光，那些符文很奇怪，不是咱们青玄门的，也不是我见过的任何一种功法符文…… 我顺着符文走，走到最里面，就看到了那把剑。”
“就是你昨天说的锈剑？” 杨凡追问。
“对…… 就是它……” 陈青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后怕，“那剑插在一块黑石上，浑身是锈，看起来跟废铁没两样，可我一靠近，就觉得浑身的灵气都在晃，像是要被它吸走似的…… 我试着去拔它，刚碰到剑柄，它就嗡的一声，一道白光从我手心窜进来，我当时就觉得丹田像被炸开一样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凡听得心揪紧了 —— 他没想到那把剑竟这么危险，难怪陈青会伤成这样。
“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在遗迹外的草丛里，剑…… 不知怎么就揣在我怀里了……” 陈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在看什么不存在的东西，“我试着用灵气催动它，可不管我怎么输灵气，它都没反应，反而会耗我更多的灵气…… 我想把它扔了，可每次碰到它，就觉得有个声音在跟我说‘不能扔’……”
说到这里，陈青又开始咳嗽，这次咳得比刚才更厉害，嘴角溢出的血迹也多了些。杨凡赶紧拿出帕子帮他擦，心里又急又慌：“师兄别说了，好好休息，等你好点再跟我说。”
“不…… 我得跟你说清楚……” 陈青抓住他的手，力气意外地大，眼神也变得清明了些，“那把剑…… 我带在身上快一个月了，除了我，没人能碰它 —— 上次李虎看到它，想抢过去看看，刚碰到剑柄就被弹开了，还骂了句‘破废铁’……”
杨凡心里一动 —— 难道那剑认主？可陈青师兄说它会耗灵气，又不像认主的样子。
“我总觉得…… 这剑在等什么人……” 陈青看着杨凡的眼睛，认真地说，“杨凡，我可能…… 等不到你练气有成了…… 要是我走了，那把剑…… 就交给你……”
杨凡心里一震，赶紧摇头：“师兄，你不会走的，你还要看我引气入体，还要跟我一起去遗迹找道痕呢！”
陈青笑了笑，没再反驳，只是慢慢松开手，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呼吸又变得微弱起来。杨凡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手里还残留着他刚才抓着的温度，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得喘不过气。
窗外的薄雾渐渐散了，阳光透过木窗的缝隙照进来，落在陈青的被子上，形成一道细细的光带，可这光却驱不散疗伤室里的沉重，反而让那盏油灯的火苗显得更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