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疑生枕边：信任隙光暗渐生
夕阳把营帐的影子拉得很长，橘红色的光落在校场的兵器架上，映出一片冷硬的光泽。陆承骁刚从统领帐议完兵事出来，手里还捏着半张记着粮草清点的纸条，指尖沾着布防图上未干的墨痕，眉宇间带着连日作战的疲惫。刚走到通往主营帐的岔路口，就见小赵攥着长枪站在老槐树下，肩膀绷得笔直，神色犹豫，像是有话要说，却又不敢上前。
“有事？”陆承骁停下脚步，声音比平日沉了些——这几日军营里的疑云他看在眼里，小赵是他带了三年的亲兵，向来沉稳，此刻这副模样，多半是为了沈砚之的事。
小赵咽了口唾沫，往四周扫了眼，确认没人后，快步走到陆承骁身边，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要被风吹散：“将军，属下……属下有件事想跟您说，关于沈公子的。”他攥着枪杆的手微微发白，显然是纠结了很久，“前几日夜里，属下值夜绕到河边，撞见沈公子被两个黑衣人堵着……”
陆承骁的呼吸瞬间顿了顿，指尖捏着的纸条边缘被攥得发皱。他没打断，只是盯着小赵，等着他继续说——他早知道沈砚之不对劲，却没想到会是“被黑衣人堵截”，更没想到，小赵竟亲眼看见了。
“属下躲在树后，没敢出声，”小赵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听见黑衣人跟沈公子说‘多谢提醒东门守军少’，还看见沈公子手里……手里好像攥着什么，黑衣人走后，他蹲在地上捡东西，倒像是在藏证据。”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昨日打胜仗，敌军偏偏往咱们的重兵防线冲，属下总觉得……总觉得跟沈公子那天夜里的事有关联，可又不敢乱猜，只能跟将军您说。”
陆承骁没说话，只是抬头看向远处的救护点——沈砚之正蹲在那里，帮医兵给伤兵缠绷带，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看起来温和又认真，完全不像会“通敌”的人。可小赵的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东门守军少是核心布防信息，黑衣人怎么会知道？沈砚之蹲在地上捡什么？他为什么从没提过被黑衣人堵截的事？
这些疑问像潮水般涌上来，让他心里那点“信任”开始动摇。他认识的沈砚之，是会为了保护爹娘而紧张的人，是会在练枪时认真琢磨招式的人，可也是现在这个“藏着秘密”的人。他忽然想起，前几日议事时，沈砚之躲在他身后发白的脸；想起战场上，沈砚之握着短剑却不敢上前的模样；想起刚才在统领帐，王副将说“沈公子心里藏着事”时的语气——这些细节，此刻都成了“怀疑”的佐证。
“我知道了，”陆承骁的声音比刚才更沉，听不出情绪，“这事别跟其他人说，我会查。”他说完，没再看小赵，转身往救护点走，脚步却比刚才慢了些，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想相信沈砚之，却又没法忽略小赵的话；想直接问清楚，却又怕听到不想听的答案，更怕打乱眼下的战局。
而救护点的沈砚之，完全没察觉远处的异样。他正帮一个腿伤的小兵调整夹板，小兵疼得直咧嘴，他轻声安慰着，还从怀里掏出颗糖——是临走时母亲塞的，一直没舍得吃。他专注地忙着手里的事，没注意到陆承骁走过来，更没注意到，对方看向他的眼神里，除了往日的温柔，还多了几分他看不懂的探究和犹豫。
“忙完了吗？”陆承骁走到他身边，声音尽量放得温和，“帐里温了粥，去喝碗暖暖身子。”
沈砚之抬头，笑着点头：“快好了，等我帮他缠完绷带就去。”他没发现陆承骁的异常，还像往常一样，伸手想去碰他的袖口，却被陆承骁轻轻避开了——这个细微的动作，像片羽毛，轻轻落在沈砚之心里，让他莫名地愣了一下，却没多想，只当是陆承骁累了。
陆承骁站在一旁，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的怀疑和信任反复拉扯着。他知道，有些事，或许很快就会有答案，可他又隐隐怕着，那个答案，会打破他们之间所有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