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唉……杀掉他……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啊……”雄哥嘟着嘴,“什么坏事都被我碰上,真是讨厌耶……”
听她这么说,三人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你们先去学校吧。”夏宇说完,便将雄哥拖进了她的房间里。
夏天和夏美只能先背起书包出门。
……
……
……
夕阳将天边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寒背着书包,带着一丝放学后的疲惫,走了进来。
店内很安静,只有电视机里传来的、音量被调得很低的新闻播报声。
顾墨正半躺在墙边那张老旧的躺椅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屏幕,侧脸在屏幕变幻的光影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听见声音,只是微微侧过头,瞥了寒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了电视上,姿态慵懒得像一只晒太阳的猫。
“我回来了,老板。”寒习惯性地打了声招呼,将书包放在角落的椅子上。
她没有立刻去做饭,而是走向了店后方那个小小的、用帘子隔开的练习区域。
那里摆放着她的架子鼓,鼓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对于寒而言,打鼓早已不仅仅是兴趣或技能,它更像是一种本能。
每当鼓槌敲击在鼓面上,那富有节奏和力量的震动,似乎能将她身体里奔流的电流梳理得更加顺畅,让她的异能更加凝练。
今天,她像往常一样,拿起鼓槌,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学校里一些琐碎的烦恼和身体的疲惫通过节奏宣泄出去。
她先打了一段基础的热身节奏,鼓点清晰有力,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回荡。
然而,随着她试图将节奏加快,加入更复杂的变奏和更强大的击打力度时,她的节奏崩了。
鼓槌敲击下去,声音依旧响亮,但那声音里缺少了某种东西——一种她曾经能清晰感受到的、与自身能量完美契合的灵性和穿透力。
更让她烦躁的是,当她试图在击鼓的瞬间,调动体内那已经达到点的异能,试图让雷电之力随着鼓点微微共鸣,以期寻求哪怕一丝一毫的突破时,那股力量却像是被一道无形而坚韧的壁垒死死挡住了。
点!
这个数字,已经困住她整整一个月了。
无论她如何加倍练习,如何更加疯狂地锤炼鼓技,也无法突破。
她能感觉到体内能量的充沛,却怎么也无法突破,只能带来一种沉闷的、几乎要胀破经脉的憋屈感。
寒皱了皱眉,强行纠正,但接下来的段落,感觉更糟了。
烦躁感悄悄爬上她的心头,越缠越紧。
她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无力与焦灼。
她咬紧下唇,不服输地又尝试了几段更高难度的 solo,鼓点密集如暴风骤雨,敲击的力道大得惊人,仿佛要将那无形的壁垒硬生生敲碎。
可是,除了让手臂更加酸麻,让心跳因为激动和挫败而更快之外,毫无作用。
那道瓶颈依旧冰冷而坚固地横亘在那里,嘲笑着她的努力。
“呼……”
终于,在一次用力过猛的敲击后,寒猛地停下了动作。
鼓槌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她低着头,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
练习区里只剩下她沉重的呼吸声和鼓面轻微的余震嗡鸣。
失败感,混合着对自身天赋的怀疑,以及一种不知前路在何方的迷茫,瞬间淹没了她。
她放下鼓槌,疲惫地站起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顾墨依旧躺在躺椅上,似乎对后面激烈的鼓声毫不在意,甚至可能根本没仔细听。
只是在寒走出来,径直走向厨房区域,开始沉默地洗米、择菜时,他才慢悠悠地开了口,眼睛还盯着电视屏幕:“怎么不继续练了?今天这么早就饿了吗?”
他的语气和平常一样,带着点随意的关心,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寒正在水槽边冲洗青菜,水流声哗哗作响。
听到顾墨的问话,她手上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告诉他?
告诉他自己被卡在点异能指数动弹不得,告诉他自己因为无法突破而心烦意乱,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道路?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跟他说有什么用呢?
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理发店老板,一个对异能一窍不通的麻瓜。
跟他倾诉这些,就像对牛弹琴,不仅得不到理解,说不定还会被他用那种轻松又有点欠揍的语气调侃几句,说什么“小姑娘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啦”、“顺其自然就好”之类的废话。
他根本不会明白,这种力量停滞不前、仿佛触摸到自身天花板的感觉,有多么令人窒息和焦虑。
于是,她头也没回,只是稍稍提高了音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正常:“嗯,肚子有点饿了,想快点吃饭,练鼓……什么时候都可以。”
她听见身后躺椅传来轻微的吱呀声,大概是顾墨调整了一下姿势。
然后,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懒洋洋意味的声音再次传来:
“行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嘛。”
“打架?”
寒正在切菜的手猛地停住了,菜刀悬在半空。
她愕然地转过头,看向顾墨。
打架?
打什么架?
和谁打?
老板怎么会突然说这个?
然而,当她看过去时,顾墨已经又恢复了那副半眯着眼睛看电视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根本不是他说的一样。
电视里正播放着无聊的广告,五彩的光映在他脸上,平静无波。
寒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盯着他看了好几秒。
顾墨却再没有任何异常反应,甚至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是听错了吧?
他说的可能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之类的?
寒转回头,重新开始切菜,但心思却已经无法完全集中。
因为心不在焉,这顿饭做得远不如平时水准。
炒青菜火候有点过,颜色发暗,煎的鱼一面有些焦了,连最拿手的汤,也似乎忘了放够盐,味道寡淡。
寒自己尝了一口就知道问题,但她也懒得再去调整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疲惫感笼罩着她。
她默默地将饭菜端到那张兼作餐桌的小圆桌上,摆好碗筷。
“吃饭了,老板。”
“哦。”顾墨应了一声,慢吞吞地从躺椅上起来,走到桌边坐下。
两人面对面坐着,开始吃饭。
和往常一样,没有多余的交谈。
顾墨吃饭的速度不紧不慢,对桌上味道明显失准的菜肴也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只是平静地吃着。
这种沉默,在今天显得格外漫长和压抑。
寒味同嚼蜡地吃着饭,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到底……要如何才能突破呢?
她忍不住悄悄抬起眼,看向对面的顾墨。
他正专心地挑着一根鱼刺,侧脸在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那双总是显得有些疏离和困倦的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这个男人,救了她,收留了她,给了她一个安身之所和练习音乐的地方。
他看起来普通,甚至有些懒散和缺乏上进心,但有时候,她又觉得他身上笼罩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她之前的异能指数只有点,在经过他指导了几个节拍后,自己的异能指数在短短几个月就突飞猛进到了点。
但她确实是看不出来,顾墨平时对架子鼓有什么兴趣。
他就像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大部分时间,他看起来就是个与异能世界毫无瓜葛的局外人,可某些瞬间,寒又会强烈地感觉到,他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老板,”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啊?我啊?我以前是……还是不提了。”顾墨说道。
“抱歉老板,是我唐突了。”寒感觉到很抱歉。
“就聊天嘛,没什么,就是我以前也没做过什么正经事,这边玩一下那边玩一下,只是这样而已。”顾墨继续说道。
“那你现在很宅耶。”她很诧异地看着顾墨。
此刻他正捧着碗喝汤,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平静而温和,甚至因为常年待在室内而显得有些过于白皙,周身散发着一种与世无争的、近乎“宅”的气息。
她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似乎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生活规律得像退休老干部的男人,和他口中那个“心野”、“到处玩”的年轻人形象联系起来。
没想到老板年轻的时候竟然那么爱玩。
“那时候年轻嘛,现在老了,只想安安稳稳,没人打扰,过点清闲日子,安逸,比什么都强。”顾墨说道。
寒小口吃着饭。
一个曾经热爱漂泊、尝试各种事物的人,为何最终选择了蜗居在这小小的理发店,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
他经历了什么?
一种莫名的不安和某种对未来的忧虑,在此刻悄然滋生。
寒忽然想到自己。
她住在这里,是因为无处可去,是因为顾墨的收留。
但这里终究不是她永远的家。
总有一天,她需要离开,去寻找突破,去面对属于她自己的、未知的将来。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微微一紧。
她放下筷子,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完全理清的试探和依赖,轻声问道:
“老板,如果以后我不住在这里了,你要怎么办啊?”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寒就有些后悔了。
这问题显得她过于自作多情,仿佛她的存在对顾墨的生活有多么重大的影响似的。
顾墨的目光落在寒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映着灯光,看不出太多情绪:“嗯……那可能我就搬去别的地方了吧。”
搬去别的地方……
寒有些落寞。
她只是随口这么一问,甚至没想过自己会何时离开,为何离开。
她只是突然想到了那种可能性。
可顾墨的回答,却如此轻描淡写,如此……没有留恋。
“搬去别的地方……”寒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地方,对这个总是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看着无聊电视、泡着浓咖啡、偶尔会说些奇怪话的男人,已经产生了多么深的依赖和……习惯。
这里不仅仅是她打工和睡觉的地方。
这里有她熟悉的鼓,有她每日擦拭的理发工具,有顾墨煮的有时好闻有时古怪的咖啡气味,有午后斜阳透过玻璃门在地板上投下的光斑,有深夜练习后那一碗总是放在小炉子上温着的、味道普通的夜宵。
这里有一种让她感到安全的、稳定的节奏,有一种无需多言、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顾墨……他不仅仅是老板。
他是将她从迷茫和危险边缘拉回来的人,是给了她一个容身之所的人。
他看似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却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用他那种独特的方式提供一点支持,或者一句看似随意却往往能点醒她的话。
他是她在这个庞大而陌生的城市里,唯一稳定、可以无条件信任的坐标。
可是,如果她走了,这个坐标也会消失。
他会搬走,去一个她不知道的地方,继续他安逸的生活。
这间承载了她许多记忆和情绪的理发店,会换上新的招牌,迎来新的住客。
他们之间的交集,可能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被时间的洪流冲散,了无痕迹。
世界之大,以后,自己会去哪里?
顾墨又会去哪里?
他会搬去哪里?
另一个类似的小城?
还是某个更偏远的地方?
他会不会又开一家理发店,继续他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
他会不会……偶尔想起曾经有个叫寒的女孩,在这里住过,打过鼓,做过饭?
他们……还会再见面吗?
这个念头让她的心脏微微一缩。
大概率……是不会了吧。
人生岔路众多,一旦分别,往往就是天涯陌路,那些共同生活过的细碎片段,终究会褪色成模糊的背景。
寒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眼眶也微微发热。
她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地拨弄着碗里所剩无几的米饭,生怕被顾墨看出自己此刻汹涌的情绪。
“但就算是搬去别的地方,也可以手机联系的嘛,一通电话的事。”顾墨笑了笑。
寒惊喜地抬起头,也露出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就在这温馨的时刻,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
寒猛然站起!警惕又愤怒地看着那个人!
而那个人……也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