缕缕寒气从身下渗入，激得李不言一个哆嗦，猛然睁开了双眼，就连神智清醒了不少。
“不对，这感觉好熟悉。”
李不言极其熟练的侧过头去，只见一绝美女子睡在他的身旁，皓腕自然环在他的腰间，浅浅地温热气息拂在他的脸上。
无奈而可怜的李不言正机械化的准备走流程，可就在他指尖触到萧雨眠的刹那，一股微弱的气息波动，让他动作骤然停滞。
“师尊？”他心头猛地一震，慌忙转身，只见那张绝美的面容，此刻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全身的气息萎靡不振，哪有一丝归真强者的风采？
“怎么会这样？”李不言彻底慌了神，他的指尖不停颤抖，想去为萧雨眠探脉，却又害怕自己真探出了什么。
就在这时，那双紧闭的眼睫忽然颤了颤，缓缓睁开，眸子里是初醒的迷茫，待聚焦在李不言写满焦急的脸上时。
“早上好啊，言儿。”萧雨眠坐起身，甚至还伸了个懒腰，完全没有了半分方才气息奄奄的模样。
“师尊，你刚刚……”李不言愣住。
“嘿嘿，”萧雨眠把脸凑的近了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我装的像不像？是不是吓到了？”
“哪有这样吓唬弟子的！”李不言忍不住笑骂出声，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这才感觉到后背惊出的一层冷汗。
“还知道是我弟子呢？”萧雨眠哼了一声，忽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萧雨眠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响起，三千青丝飞舞在空中，“答应我，不许再离家出走了，听到没有？”她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恳求。
李不言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他也轻轻回抱住萧雨眠，低声道：“嗯。”
过了好一会儿，李不言才想起什么，抬眼打量四周。
他身下的床榻居然全由玄冰构成，触手生寒的，四周开阔，远聆玉髓滴答，近亦闻花草芬芳，灵气更是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师尊，这是哪？”李不言疑惑，他的印象里可从来没见过这洞天福地。
萧雨眠松开了他，随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哦，你张师叔实在不好意思，赔给你的。”
望着疑惑的李不言，萧雨眠的思绪也不由得飘回。
那一日，李不言斩出那一剑后，气息瞬间微弱，后面甚至直接昏迷了过去，萧雨眠刚想为之探测，却被一道意志猛地弹开。
璀璨金光自李不言体内浮现，化作一条金色巨龙的虚影，盘踞在他心口，对着她发出低沉的咆哮。
萧雨眠眼神一寒，不加半点犹豫，另一只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凛冽的剑意瞬间充斥四周，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她可不会管什么龙脉之灵。
“姐！姐！消消气，别动手，千万别动手！”张三一的声音连忙响起，忙不迭地打着大脸又凑了过来。
见萧雨眠一点反应没有，只得对着龙脉之灵无奈道：“老伙计，你这又是为何啊，这是眠姐啊，你不记得了？”
那原本气势汹汹的龙脉之灵，听张三一这么一说，竟真的收敛了敌意，委委屈屈地盘缩起来。
张三一叹了口气，伸手搭上李不言的脉搏，神色逐渐凝重。片刻后，他沉声道：“麻烦了……他的体内……居然有两种极致的剑意。”
剑意，本是无数剑客梦寐以求的境界，但每个人的剑意都是纯粹的，因为它源于持剑者最本质的性格，经历与信念。
胸怀天下之人挥出浩然正气，涅盘重生之人舞出燎原野火， 剑意，便是剑客的“道”。
可李不言的体内，此刻却如同战场，两股属性迥异，势同水火的剑意正在疯狂冲撞，互相湮灭。
而两者每一次交锋，都对他那本就千疮百孔的灵脉造成着可怕的伤害。
眼看李不言的生机在剑意的肆虐下一点点流逝，萧雨眠再也无法克制，不顾一切强行灌注自身本源，却依旧效果甚微。
就在这束手无策之际，那一直安静待在旁边的龙脉之灵，忽然晃动起脑袋，对着张三一不断低吟，龙尾指向昏迷的李不言。
张三一似乎听懂了什么，神色复杂地看向龙脉之灵，“你真的愿意？这毕竟是……”
龙脉之灵没有任何犹豫，坚定地点了点头。
张三一深吸一口气，不再多言。
只见那龙脉之灵的虚影逐渐凝聚，化作一个无比纯粹生机的金色光点，张三一指引着光点，缓缓按入李不言的眉心。
光点入体，异变陡生，那原本激烈对抗的两种剑意，仿佛被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分隔开来，各自盘踞一方，虽未融合，却也不再争斗。
萧雨眠见此一幕，连忙再次探查，随即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
李不言体内那原本破碎不堪灵脉，正在被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飞速修复，甚至就连灵台也被重新构建。
“这龙脉之灵，竟有如此神效？”萧雨眠惊叹道。
然而，张三一却摇了摇头，面色并无喜色：“不是龙脉之灵，真正重建他灵台根基的，是那两种剑意本身。”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张三一继续解释：“龙脉之灵告诉我，你这徒儿的体质极为特殊，本应是某种剑道的顶级体质，但早年似乎被难以想象的大能暗中出手，导致剑体破碎，连剑魂都遗失了，不再圆满。”
他原以为对方会怒火不已，没想到萧雨眠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那之后呢？既然灵台重建，这孩子的修为……”
“龙脉之灵暂时修补了他的剑体，至少在通灵境之前，可保无虞，但若要攀登更高峰，”张三一语气沉重，“那就是不断地去炼化新的剑意，以万千剑意为薪柴，滋养己身，直到有朝一日，能重新凝聚出他完整的剑魂。”
萧雨眠看着怀中依旧昏迷的李不言，心中百感交集，这条路，注定遍布荆棘。
“谢谢。”良久，她才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张三一摆摆手，脸上是苦笑：“应该是我谢谢这孩子才对。”
潜江县的水居然如此之深，甚至龙脉之灵都被魔族突破，张三一不敢想象，这偌大的王朝，究竟还藏了几个钟辰。
“我这国师，怕是真要头疼到死了。”张三一揉了揉太阳穴，先不说未来，单就潜江发生这么大的事，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留在潜江县处理后续的烂摊子。
说着，他从纳戒中取出一张古朴的羊皮纸，递给萧雨眠：“这上面记载了一处我游历时发现的福地，对他温养剑意应该大有裨益。”
“你带孩子去那里吧，算是我……一点微不足道的补偿。”
萧雨眠接过羊皮纸，嘴角勾起笑意：“这次倒是自觉。”
张三一无奈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没好日子过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