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我们便带走了。”
官兵首领抬头望向屋檐上的雪女。
“速速下来,你已无路可逃,随我们离去。”
雪女垂眸瞥了对方一眼,并未多言,轻盈跃下屋檐。
当她来到对方面前时,已然做好被擒的准备。
出乎意料的是,这群官兵只是静静注视着她,随即向府邸主人告辞。
“启程。”
雪女眼中掠过诧异——按照常理,这些人本该粗暴相待。
虽心存疑惑,她却无暇细想。
走出府门后,首领对部下下令:“在此等候。”
“遵命,大人。”
随后他对雪女示意:“随我来。”
察觉到此事另有隐情,雪女默然跟上。
虽说突围并非全无可能,但眼下情形倒让她想探个究竟。
转过街角,那首领忽然气质骤变,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她:“您就是雪女姑娘吧?”
见对方竟知晓自己名讳,雪女蹙眉:“阁下何人?”
“身份并不重要。”
对方压低声音,“我们得知您乃是说书人江暮云先生的书迷,尤其钟情《少年歌行》。”
这番话令雪女眸光微动。
自踏入燕春君府邸那刻起,她早已放弃生还之念,更将那遥不可及的梦想深埋心底。
此刻被人骤然问及,她警惕反问:“意欲何为?”
观其行事作风,雪女恍然顿悟:能让他们如此特别对待,唯有与《少年歌行》说书相关之事。
原来这些人,正是江暮云麾下蛛网组织的成员,如今已悄然渗透七国。
眼前之人正是蛛网组织的一员。
他在燕国已停留数月,对名动燕国的大美人雪女早有耳闻。
更令他欣喜的是,发现这位绝色佳人竟是自家主人的书迷。
如此美丽的女子,若能成为主人身边的人,岂不是美事一桩?
正因如此,他今日甘愿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也要将雪女带离此地,只为让她去寻他的主人。
即便因此失去在燕国的伪装身份,他也毫不在意。
在他心中,没有什么比主人的幸福更重要。
此刻他已坦诚相告,却只换来雪女满心的震撼。
“你要放我走?”
雪女轻声问道。
对方毫不犹豫地点头:“不错。
既然我将你带出,便没打算让你踏入燕国牢狱。
从此刻起,你自由了。”
“你最大的心愿,不就是能亲耳聆听江先生说书吗?现在动身,或许还能赶上他下一场说书。
这样的机会,岂能错过?”
这番话让雪女心头涌起久违的悸动。
自从刺杀燕国权贵后,她早已断绝了这般奢望。
谁知对《少年歌行》的痴迷,对江暮云的仰慕,竟成了救赎她的转机。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太过梦幻,她甚至不敢深想,生怕美好的期待终成泡影。
见雪女沉默不语,对方再度开口:“你该不会改变心意了吧?难道离开燕国才是你真正的目的,而非为了听江先生说书?”
雪女急忙摇头:“不,绝非如此。
若能见到江先生,我死而无憾。
只是……以你的能力,真能保我平安离开燕国,且永绝后患吗?”
对方朗声笑道:“我的实力足以护你周全离开燕国,他们绝无可能找到你。
现在我只关心一件事——你是否真会如你所说,前去寻找先生?若你方才所言有假,此次逃亡的后果将比你想象的更加严重。”
他目光锐利地注视着雪女,唯恐她只是为了躲避追捕而编造谎言。
雪女连忙保证:“只要你真能护我平安离开,我必当前往寻找江先生。
这是我对他的承诺,绝不食言。”
雪女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宛如冰上绽放的莲花。
见她目光坚定,他终于点了点头。
“好。”
“但我要告诉你,此事不仅我知晓,连我们主人也一清二楚。”
“所以你去或不去,主人都会知道。”
再次警告雪女之后,他便带着燕国的官兵撤离了。
毕竟,他本就不是真心要带走雪女,于是干脆地转身离去。
望着远去的燕国军队,雪女唇边泛起一丝笑意。
“太好了。”
她不仅逃过一劫,更得到了去见江暮云的机会。
江先生,谢谢你的手下救了我。
“待到了新郑,不论你让我做什么,雪女都愿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晨光自东方升起,映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银发随风轻扬,那笑意令人心驰神摇。
也仿佛生出了一线向着光明的希望。
不多时,雪女寻到马匹,骑上便出了燕国。
从燕至韩,路途虽遥,她却觉得,这是此生第一次如此欣喜地奔赴远方。
她的故乡在赵国,可如今,她更愿去韩国寻找江暮云。
……
另一边,江暮云的说书也已结束。
听到手下传来消息,说燕国的雪女正前来寻他,他不由得一阵惊讶。
想不到自己竟有这般魅力,对方未曾谋面,就愿独自前来。
手下这事办得也正合他心意。
能让雪女欠下一份人情,她必会竭力报答。
这样一来,他的宫中,岂不是又将多添一人?
江暮云含笑满意,结束了今日的说书。
“诸位,今日就到此为止。”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罢,他起身执扇持杯,准备离场。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不满的嚷声。
“怎么这样啊江先生,这才讲了多久,两个时辰一晃就没了!”
“再说一段吧!”
“叶若依究竟是何来历?”
“她和雷无桀有没有可能在一起?怎么就不一次讲完呢!”
“是啊江先生,你又要等到三天后才揭晓吗?”
不少来自七国的富商纷纷嚷着要打赏多少金子。
然而,江暮云依旧脚步不停。
再多的钱财在他这里也无用,谁也无法让他破例加班。
拒绝加班,从他做起!
他淡淡一笑。
“诸位,今天的故事已经说得够多了。”
“三天后,一切自有分晓。”
“请放心,情节一定精彩。”
“若不精彩,我这酒楼也不必再开了。”
江暮云既已如此表态,那些还想催他继续的人,也不好再强求,一个个陆续离开。
等到大部分听客散去,仍有少数人留在原地。
留下的这些人中,一部分是江暮云的手下,以防有人在此生事;另一部分,则是有事相求,或是对他心生情愫的人。
……
比如惊鲵与魏无忌,还有嬴政与盖聂。
惊鲵瞥了一眼身旁的魏无忌,冷冷开口:
“行了。”
“江先生已经说完书,你有什么话,现在就去说吧,我在这里等你。”
她手中的剑几乎快要按捺不住。
毕竟身为杀手,越早解决目标越好,能等到现在,已是看在江暮云的面子上。
她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冰冷的剑柄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周身的杀气也渐渐弥漫开来。
……
陪在嬴政身边的青年盖聂,不由得眉头一紧。
他越是感受那杀意的来源,心中越是惊动。
对方的实力确实在他之上,这并不奇怪——惊鲵毕竟是罗网天字级杀手,而他还未真正突破至大宗师境界。
再过十年,他或许能与惊鲵一较高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此,在确定惊鲵的目标并非嬴政之后,他仍守在嬴政身侧,寸步不离。
他观察着惊鲵与江暮云,心头稍安。
看来这位强敌的目标并非嬴政,而是面前的魏无忌,又或是江暮云。
既然目标不在此处,那嬴政暂时是安全的。
一直守在惊鲵身旁的魏无忌早已适应了她的存在,却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声。
这女子对他的杀意未免太过明显,竟连片刻都按捺不住。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朝江暮云走去……
“请留步,江先生!”
江暮云闻声停下脚步,略带疑惑地望向来人。
在场众人都在等待与他交谈,他不明白为何魏无忌会如此急切地率先前来。
直到瞥见魏无忌身旁的惊鲵,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惊鲵尚在此处。
依照惊鲵肩负的任务,此行必然是为了取魏无忌性命。
若不出手相助,这位公子恐怕真要丧命于惊鲵剑下。
与其任其殒命,不如好生利用这份价值。
电光石火间,他已在心中筹划好后续布局。
此时魏无忌已来到他面前,压低声音恳求道:
“江先生,务请施以援手。”
江暮云心知肚明,却仍故作不解:
“公子所遇何事?若是在下力所能及,定当相助。”
魏无忌闻言如获救星,急忙解释:
“您瞧见随我同来的那位女子了吧?这一路上她无时无刻不在谋划取我性命。
方才听书时,若非顾及您的颜面,她早已在这酒楼动手。
先前我匆忙赶来,正是为了躲避她的 ** 。”
江暮云暗自颔首,果然不出所料,却仍追问:
“可方才公子是与这位姑娘同来,怎会转眼就成了要取你性命的杀手?莫非认错了人?”
魏无忌连连摆手,面露惊惶:
“绝不会错!方才听书时我突然记起,她身上的气息与先前行刺我的女杀手如出一辙。
江先生身负武功,应当能察觉她周身弥漫的杀气吧?”
江暮云只得点头:
“确实有所感应。
但她为何定要取你性命?”
魏无忌亦是茫然摇头。
“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份吧。”
他轻叹一声,已然是个年届四十的中年人了。
当年他在赵国与秦国的战争中做过的事,早已随时间远去。
被软禁在府中这十几年,他也早已不再参与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