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王玲只好先打电话安排人送饭菜上门——张娟之前给保姆李姨放了假,家里暂无旁人照料。
她转身忙前忙后,沏好热茶、洗好水果端到茶几上,才在一旁坐下,静静听着两人聊天。
叶宇看着沙发上母女俩眼圈泛红、时不时抹泪的模样,还有一旁轻声安抚的陆文英,只觉得有些头大——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向来高贵典雅、雷厉风行的荣家家主,哭得这般毫无顾忌。
王玲看出了他的不自在,起身提议:“大表哥,我带你到处转转吧,看看家里的房间。”
叶宇连忙应声起身:“好啊,正好选选今晚住哪。”
“家里早就收拾好了,二楼有好几间客房,洗漱用品都齐全。”
王玲领着他往二楼走去,两人并肩站在阳台,望着小区里的绿植风景。
叶宇忍不住感叹:“我从小到大,见奶奶都是说一不二的模样,在港城谁不敬畏她?还是第一次见她哭得这么伤心。”
王玲望着楼下客厅里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轻声道:“在外她是荣家家主、叶家族母,可此刻,她只是个找回失散女儿的母亲而已。四十年的牵挂,哪那么容易稳住心神。”
到了晚上,荣婉执意要和张娟同睡,母女俩挤在一张床上,聊到了大半夜。
荣婉细细讲了荣家、叶家的亲缘关系,把家里人一一介绍给她;又耐心听张娟说起从小到大的经历,从被收养到结婚生子,再到独自支撑生活,每听一句,荣婉的心就揪紧一分,悄悄抹了好几次泪。
叶宇和陆文茵住进了客房,王玲则回到自己的房间,给两人留足了私人的空间。
整栋别墅里,弥漫着久别重逢的温情,静谧而温暖。
荣婉在云县待了约莫一周。
这七天里,王玲将手上的事务逐一收尾,名下需迁往京城的产业也已陆续完成转移。
晚饭过后,众人围坐在沙发上,荣婉开口道:“京城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该回去了。”
张娟看向王玲,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点头应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见见家里的其他亲人。”
接下来的两天,张娟抓紧处理完服装公司的各项事务,一行人再次登上了前往京都的飞机。
王玲此次不再打算返回云县——九月便是开学季,她计划直接去京都的学校报到。
因此,她打包好了所有常用物品,心里已然盘算着,到了京都便购置一套房产,作为日后的落脚之地。
王玲一行人刚落地京都机场,便见出口处站着几位气度不凡的男士——为首的竟是叶宇的父亲叶川,他常年驻守军中、事务繁杂,今日竟亲自前来;身旁还有二伯叶舟,以及叶舟与陆文英的儿子叶以辰。
老爷子年事已高,且身份特殊,若出现在机场这般人流量大的地方,极易引发不必要的骚动,故而未曾前来;叶宇的母亲身为外交官,此刻正在国外公干,不在京都。
如此一来,叶家能到场的亲人已然悉数齐聚,足见对此次团聚的重视。
叶川与叶舟的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了荣婉身边的张娟身上——这便是他们失散近四十年的小妹。
当年张娟失踪时不过几岁,如今只剩几张老照片留存,兄弟二人望着眼前身形高挑、气质温婉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叶宇看着父亲与二伯难掩激动的模样,亦暗自感慨: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姑姑,在叶家人心中分量极重。
众人并未多言,径直登上等候在外的车辆。车子一路驶向叶家所在的小院,沿途先后经过三道关卡,每一处都有身着军装的守卫例行检查。
看清车牌与车内的叶川后,士兵们纷纷敬礼放行。
王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已然明了:此处定然住着国家举足轻重的,安保级别非同一般。
而张娟望着沿途荷枪实弹的巡逻守卫与森严的门禁,心中满是震撼,愈发真切地感受到了叶家不凡的背景。
车子停在叶家小院门口,保姆陈姨听见动静连忙迎出来,看到一行人中多了两张生面孔,目光在张娟和王玲身上稍作停留,便猜到那位气质温婉的女子定是失散多年的小姐,连忙压低声音笑道:“老爷子早就在客厅等着了,快里面请。”
这宅子平日里只有叶老爷子与荣婉两位老人居住,其余家人各有住处,就连陈姨也是当年荣婉从荣家带来的老人,忠心耿耿陪伴多年。
客厅里,叶老爷子身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手里杵着枣木拐棍,本正闭目养神,听见门口的脚步声,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浑浊的目光瞬间亮了起来,死死望向门口方向。
当张娟的身影出现在玄关时,老爷子的目光精准锁定了她,嘴唇翕动着,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欣儿……我的欣儿?”
近四十年的思念与牵挂,在这一刻化作滚烫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这位戎马一生、历经无数战场的荣退老人,此刻早已没了当年子弹穿身都不皱眉的铁血模样——浑浊的眼眶里噙满泪水,晶莹剔透,顺着眼角的皱纹缓缓滑落。
这一刻,他不是叱咤风云的老将军,只是个面对失散近四十年的女儿、失而复得后满心激动的老父亲。
叶宇见状连忙上前扶住老爷子摇摇欲坠的身子,轻声劝慰:“爷爷,小姑姑已经回来了,您别太激动,小心血压。”
荣婉也上前帮着安抚:“是啊老头子,女儿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可别累着。”
“好!好!好!”
叶老爷子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伸手朝着张娟招手,“欣儿,快过来,到爸身边坐,让爸好好看看你。”
张娟被荣婉轻轻拉到沙发边,挨着老爷子坐下——左手边是鬓发斑白的老父亲,右手边是日夜思念的母亲,温暖的亲情包裹着她,让她鼻尖一酸。
她望着眼前这位常在电视上见到的传奇老人,做梦也没想到竟是自己的父亲,嘴唇嗫嚅着,终于小声唤出那声埋藏了四十年的称呼:“爸……”
“哎!哎!”
叶老爷子猛地应下,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紧紧攥住张娟的手,掌心粗糙却温暖,“爸的小闺女,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