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磁脉冲弹的倒计时在胖墩的屏幕上跳动,鲜红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林夏眼眶发紧。塔下的陈默已被影气缠成了黑色的茧,桃木剑的红光缩成一点,仿佛风中残烛。而“本我”的黑影正顺着雷晶开辟的通道攀升,黑洞般的入口在乌云中转动,吞吸着四面八方的影气,膨胀成遮天蔽日的巨影。
“还有30秒!”胖墩的电子音带着电流震颤,无人机群在雷暴中悬停,机翼切割雨幕的声响与雷声共振,形成催命符般的节奏。
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镇脉玉碎片上。玉片突然发烫,映出陈默此刻的意识画面——他正跪在一片纯白的空间里,面前是“本我”的黑影,两人的手掌相抵,黑色与金色的光芒在他们之间疯狂冲撞。
“你撑不住的。”黑影的声音带着嘲弄,“放弃吧,让我接管这具身体,我们一起去看看黑洞后面的世界,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自由不是毁灭。”陈默的声音嘶哑却坚定,掌心的金光突然暴涨,“阿夏还在等我。”
意识画面骤然破碎,塔下的黑茧猛地炸开!陈默的身影破茧而出,桃木剑红光如瀑,斩断了缠绕通道的影气。但他的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半边身子被影气侵蚀成墨色,每走一步,脚下都留下黑色的血痕。
“陈默!”林夏的声音撕裂雨幕,她抓起铜铃挂钩上的镇脉玉,转身就往塔下冲。石阶湿滑,她几次踉跄,膝盖撞在坚硬的石头上,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
“10秒!”胖墩的警报声尖锐刺耳。
“等等!”林夏冲到塔底时,正好看到陈默挥剑劈向“本我”的黑影,而黑影突然化作无数触须,穿透了陈默的右肩。黑色的血液喷溅在雨地里,绽开一朵朵绝望的花。
“启动脉冲弹!”陈默的嘶吼混着雷声传来,他用桃木剑撑着地面,硬生生将半个身子挡在通道前,“别管我!”
林夏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看着陈默肩上触须蠕动的黑影,看着他左臂不自然的扭曲,看着他嘴角溢出的黑血,突然想起雷峰塔地宫石壁上的字——“情之所至,影自消散”。
“胖墩,取消脉冲弹!”她突然大喊,将镇脉玉碎片按在陈默流血的右肩,“改用阳燧石粉末弹幕!”
“不行!阳燧石对‘本我’效果有限!”胖墩急得屏幕闪烁,“他会被拖进黑洞的!”
“相信他!”林夏的掌心贴着陈默的伤口,玉璋的红光顺着血液涌入他体内,与桃木剑的金光形成螺旋,“也相信我们!”
陈默的身体剧烈颤抖,影气与阳气在他体内疯狂撕扯。他看着林夏倔强的侧脸,看着她膝盖渗出的血染红石阶,突然笑了,笑得咳出一口黑血:“好……信你……”
“阳燧石弹幕准备!”胖墩咬牙切换方案,无人机群的投弹口打开,银白色的粉末在暴雨中闪烁,像撒向天空的星屑。
“本我”的黑影察觉到威胁,触须猛地收紧,试图将陈默拽进黑洞。陈默忍着剧痛,用未受伤的左手抓住林夏的手腕,将她往身后拉:“站远点……”
“不!”林夏反而抓得更紧,镇脉玉的光芒透过两人相握的手,在雨地里拉出一道金色的线,“要走一起走!”
就在这时,小张拖着受伤的腿冲了过来,他的额头磕破了,血顺着脸颊流下,却死死抱着一捆沾了阳燧石粉末的炸药:“陈默哥!林夏姐!这个给你们!”
炸药的引线还在燃烧,滋滋的火花在雨水中顽强跳动。
陈默的眼睛亮了。他认出那是镇影队携带的“地脉炸药用”,威力足以暂时震碎影气通道。他猛地接过炸药,塞进“本我”触须与通道的缝隙处,同时对林夏喊道:“带小张走!”
林夏没有动。她从腰间解下护魂锦,抖开后罩在陈默身上,锦缎的云雷纹在玉璋红光的激发下,浮现出与雷峰塔铜铃相同的镇魂频率:“我数到三,你松手。”
“阿夏……”
“一!”
“二!”
“三!”
林夏拽着小张后跳的瞬间,陈默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桃木剑狠狠劈在炸药引线上。剧烈的爆炸声吞没了雷声,阳燧石粉末在高温下爆发出刺眼的白光,将影气通道炸出一道裂口。
“本我”的黑影发出痛苦的嘶吼,触须瞬间缩回,陈默趁机用桃木剑刺穿了黑影的核心。但黑洞的吸力并未消失,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反而将他推向通道入口。
“陈默!”林夏疯了一样想冲过去,却被小张死死拉住。
陈默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最后看了一眼林夏,嘴角带着笑意,然后被旋转的黑洞吞没。
“不——!”
林夏挣脱小张,跌跌撞撞冲向通道。可入口在爆炸后迅速收缩,只留下一个拳头大的黑点,在雨地里闪烁了几下,彻底消失了。
阳燧石粉末的光芒渐渐散去,雷暴不知何时停了。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洒在狼藉的空地上,照亮了满地的血迹与碎片。
林夏跪在陈默消失的地方,手指插进滚烫的泥土里,那里还残留着他的体温。镇脉玉碎片掉在地上,沾着黑色的血,像一块破碎的心。
“他会回来的。”小张的声音带着哭腔,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和泪,“陈默哥那么厉害,肯定能回来的。”
林夏没有说话。她的右手还保持着相握的姿势,掌心的温度仿佛还在。玉璋的红光已经黯淡,护魂锦落在脚边,云雷纹失去了光泽,像一条普通的旧布。
王伯带着幸存的镇影队员走过来,他的左臂被爆炸的碎片划伤,鲜血染红了半个袖子,却还是挺直了腰板:“林丫头,陈默是为了守住通道才……”
“他没走。”林夏突然打断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他的阳气还在这附近。”她捡起镇脉玉碎片,玉片上的黑血正在变淡,露出下面流动的金光,“你看,他在给我们留信号。”
胖墩的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一段微弱的能量轨迹,从黑洞消失的位置延伸向西湖深处:“检测到陈默的生命信号!很微弱,但在移动!方向是……三潭印月!”
三潭印月?林夏猛地抬头。那里是西湖的水脉核心,难道黑洞的另一端与水脉相连?
“备船!”她站起身,膝盖的伤口让她踉跄了一下,却立刻稳住了身形,“我们去找他。”
王伯看着她眼中的坚定,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太爷爷。他点了点头,对队员们下令:“带好医疗设备和阳气补给,跟林丫头去三潭印月!”
小张拄着工兵铲站起来,虽然浑身是伤,眼神却重新燃起了光:“我也去!”
船行在平静的西湖上,阳光透过水汽,在水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夏坐在船头,手里摩挲着沾血的镇脉玉,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陈默消失前的笑容。
他的伤那么重,左臂可能骨折了,右肩的影气还没清除,黑洞里又会有什么危险?
“快到了。”胖墩指着前方的三个石塔,“生命信号就在石塔下面。”
船刚泊岸,林夏就跳了下去,踩着浅水区的淤泥冲向石塔。湖水没过她的脚踝,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石塔周围的水面上,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与镇脉玉的光芒呼应。
“在这里!”她在中间的石塔下发现了一个漩涡,漩涡中心泛着黑色的影气,而金光正从影气中透出。
“是通道的出口!”王伯赶来,举起桃木剑,“但里面的影气浓度很高,陈默可能还在和‘本我’对抗。”
林夏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握住镇脉玉碎片,纵身跳进了漩涡。
冰冷的湖水瞬间包裹了她,影气像无数根细针,刺得她皮肤生疼。但她能感觉到,前方有一道温暖的光,像陈默的手,在引导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脚终于触到了坚硬的地面。周围是个巨大的溶洞,洞顶垂下的钟乳石滴着水,发出单调的回响。溶洞中央的石台上,陈默正蜷缩在那里,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右肩的伤口已经结痂,但脸色苍白得像纸。
“陈默!”林夏冲过去,跪在他身边,颤抖着伸手探他的鼻息。
微弱的气息拂过指尖,林夏的眼泪瞬间落下。她小心翼翼地检查他的伤口,左臂有明显的骨擦感,应该是粉碎性骨折;右肩的结痂下,影气还在隐隐流动,像条蛰伏的蛇。
“阿夏……”陈默缓缓睁开眼,声音轻得像叹息,“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林夏用干净的布条固定住他的左臂,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别说话,保存体力。”
陈默笑了笑,想抬手摸摸她的脸,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林夏按住他的手,将镇脉玉碎片放在他掌心:“胖墩说你留了信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陈默的目光落在溶洞深处,那里的石壁上,有个模糊的人影被影气缠绕,轮廓与太爷爷的画像惊人地相似:“‘本我’……不是太爷爷的黑暗面……他是……被影气困住的太爷爷本人……”
林夏的心脏猛地一缩。
“黑洞里……有太爷爷的日记……”陈默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当年为了封印影根……被影气吞噬了一半灵魂……‘本我’是他被吞噬的部分……而我们认识的太爷爷……只是残留的守护意识……”
原来如此。太爷爷不是在布局,而是在自救。他用三魂镜、雷晶、镇脉玉……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有一天能让后人帮他夺回被影气吞噬的灵魂。
“石壁上的……是太爷爷的身体……”陈默的眼睛开始闭上,“影气……快控制不住了……”
林夏看向溶洞深处,太爷爷的人影突然动了,影气像潮水般朝着他们涌来。她将陈默护在身后,玉璋与镇脉玉同时亮起,红光与金光在溶洞中交织成网。
“王伯!小张!”她大喊着,声音在溶洞里回荡,“准备阳气补给!我们要带他们一起出去!”
洞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伯和小张带着队员冲了进来,阳燧石粉末与桃木剑的光芒照亮了他们带伤的脸庞。
“林丫头,我们来了!”
林夏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陈默,又看向步步逼近的影气人影,握紧了手中的玉璋。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无论前路有多少伤痛,无论真相有多残酷,他们都要一起走出去。因为这道血色防线之后,是彼此约定好的归途。
溶洞深处的影气越来越浓,太爷爷的人影在影气中若隐若现,像在呼唤,又像在抗拒。而陈默掌心的镇脉玉,突然与石壁上的人影产生了共鸣,金光与影气碰撞,在溶洞中央形成一道旋转的光门,门后隐约能看到熟悉的西湖景致。
是出口吗?
还是另一个陷阱?
太爷爷的灵魂,能被成功带回吗?
悬念在潮湿的溶洞里弥漫,与伤口的血腥味、影气的腥臭味、还有阳气的清苦味混合在一起,酿成一杯无人能懂的复杂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