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晒谷场的狼烟
虎娃的哨声还在山谷里回荡，林悦已经跟着沈青冲出祠堂后巷。老周逃跑时带倒了墙角的柴火垛，散落的劈柴上沾着新鲜的泥印，一路往晒谷场的方向延伸——他果然是要去给毒藤会的人报信。
“不能让他跟堂主汇合。”沈青攥紧柴刀，右腿的伤口在急跑中隐隐作痛，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晒谷场周围是片开阔地，一旦被毒藤会的人围住，村民们插翅难飞。
林悦紧跟在他身后，药箱撞在腰间发出“哐当”声。她忽然想起签到簿上的新痕，那道交叉划痕此刻在怀里硌得心慌——调虎离山、内外接应，毒藤会的布局远比他们想的更缜密。
“沈青，你看！”林悦忽然指向天边。
晒谷场的方向升起一缕黑烟，起初只是细细的一线，转瞬就变得浓黑，像条扭曲的蛇钻进云层。那不是炊烟，是火光！
“糟了！”沈青的脸瞬间沉了下去，“他们提前动手了！”
两人拼尽全力往晒谷场跑，脚下的石子硌得脚掌生疼。越靠近晒谷场，越能听见隐约的呼喊声，还有铁器碰撞的“锵锵”声。转过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让林悦倒抽一口冷气——
晒谷场的木栅栏被推倒了大半，几个毒藤会的人正举着火把追赶村民，场边的草垛已经燃起大火，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张大叔正举着锄头和一个蒙面人缠斗，后背被划开道血口子，却死死护住身后的几个孩子。
“放开他们！”沈青大喝一声，柴刀带着风声劈向离孩子最近的毒藤会成员。那人猝不及防，被劈中肩头，惨叫着倒在地上。
林悦立刻冲向被火光困住的王阿婆，老人怀里还护着个吓得哭不出声的孩子，裙摆已经被火星燎到。“阿婆，跟我走！”林悦拽起她往场边的水井跑，路过火堆时，灼热的气浪烫得脸颊生疼。
“沈小子！那堂主在粮仓后面！”张大叔挥着锄头逼退对手，声嘶力竭地喊道，“他手里有火药！”
林悦心里一惊。晒谷场的粮仓里堆满了今年的新麦，一旦被火药引燃，整个西坡的存粮都要化为灰烬！她刚把王阿婆和孩子安顿在水井边，就见沈青已经和那个蒙面堂主打在一处。
那堂主手里握着把弯刀，刀身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他的身法极快，沈青的柴刀虽然刚猛，却因为腿伤处处受限，几个回合下来，胳膊上已经添了道血痕。
“沈青，小心他的刀有毒！”林悦掏出银针，瞄准堂主的手腕甩了过去。银针擦着他的袖口飞过，虽然没中，却逼得他后退半步，给了沈青喘息的机会。
“多谢！”沈青趁机劈向堂主下盘，柴刀重重砍在对方的脚踝上。堂主痛呼一声，踉跄着后退，蒙面巾被风吹掉，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正是北坡那个独眼龙堂主！
“是你！”沈青眼神一厉，“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别想活着离开！”
独眼龙舔了舔弯刀上的血迹，阴恻恻地笑：“就凭你这条瘸腿？今天不仅要烧了你们的粮仓，还要把那紫霞苏幼苗连根刨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吹了声口哨。藏在粮仓后的几个毒藤会成员立刻举着火把扑向场边的马车——那上面装着村民们刚收的紫霞苏种子！
“休想！”林悦抓起地上的扁担，朝着火把狠狠砸去。扁担带着劲风扫中一人的手腕，火把“呼”地飞出去，落在旁边的水沟里灭了。
就在这时，晒谷场入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李捕头带着衙役们冲了进来，手里的长刀在火光中闪着冷光：“毒藤会余孽，还不束手就擒！”
独眼龙见势不妙，虚晃一刀逼退沈青，转身就往粮仓后面的密道跑。沈青哪肯放过他，忍着腿伤追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钻进密道，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林悦想跟上去，却被李捕头拦住：“林姑娘，这里交给我们！你快看看受伤的村民！”
场边的火势已经被赶来的衙役扑灭，只剩下冒着青烟的草垛。林悦蹲下身给张大叔包扎伤口，老人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念叨：“种子……种子没被烧着吧？”
“没事，都好好的。”林悦安慰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密道入口。沈青已经进去很久了，里面会不会有埋伏？
忽然，密道深处传来声清脆的哨音，短吹三声，长吹一声——是沈青约定的平安信号！林悦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指尖却在包扎布上洇出个血点——刚才砸火把时，手心被碎木片划破了。
虎娃带着村民们从东边山洞回来了，小家伙手里还举着那枚铁哨，见了林悦就喊：“林姐姐！我按你说的吹了集合哨，大家都没走散！”
“做得好。”林悦揉了揉他的头，视线再次投向密道。又过了片刻，沈青的身影出现在入口，他扶着墙壁慢慢走出来，手里拖着个被捆结实的人——正是逃跑的老周。
“独眼龙跑了，”沈青的声音带着疲惫，额头上的冷汗混着烟灰往下淌，“密道通向北坡断崖，他对那里的地形太熟。”
李捕头让人把老周和被俘的毒藤会成员押走，走到沈青身边时，沉声道：“这伙人肯定还有更大的图谋，紫霞苏幼苗你们一定要看好，我怀疑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这个。”
林悦望着被浓烟熏黑的晒谷场，忽然明白过来。毒藤会烧粮仓、追村民，不过是想让他们顾此失彼，真正的目的，始终是能解花粉之毒的紫霞苏。
她掏出怀里的签到簿，在摇曳的火光下写下：“未时，晒谷场遇袭，毒藤会纵火，幸得李捕头驰援。擒老周，独眼龙遁走。村民无伤，种子保全。密道通北坡，需加防范。”
写完，她忽然发现纸面多了道新的刻痕，不是指甲划的，倒像是刀尖刻的，弯弯曲曲像条蛇——想必是刚才打斗时不小心被刀刃划到的。
沈青凑过来看了看，用指尖拂过那道蛇形刻痕，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他这是在说，游戏还没结束。”
远处的山风吹过晒谷场，带着草木灰的气息。林悦把签到簿收好，望着药圃的方向，那里的紫霞苏幼苗正在暮色里安静生长。她知道，只要这幼苗还在，只要他们守着这片土地，毒藤会的阴谋就永远不会得逞。
虎娃举着铁哨，对着密道入口吹了声长音，哨音在山谷里荡开，像是在宣告这场胜利，又像是在警示那些藏在暗处的眼睛——
西坡的人，不好惹。西坡的希望，烧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