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沉闷的汽笛声撕破了这片陌生土地的宁静。
车门哐当打开，混杂着煤烟、汗水和新鲜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温云清随着人流，提着沉甸甸的帆布行李，踏上了这片有些陌生的土地。
下了车，温云清离下车的人们远了一些，在一个较为空旷的地方放下了自己带来的行李，他伸手拔抻了下身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
现在他的身体素质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融合了角色的属性提升的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长时间坐在位置上，就跟罐头一样，更别提火车上各种声音和气味，身体还是会不爽利，现在他才感觉活了过来。
“小孩，你在这里啊。”
温云清听到声音有些无奈，和陈梅、赵大钢他们在火车上认识之后，知道他现在只有十四岁后赵大钢就一口一个小孩的叫着，就算他抗议也没有用。
“不是说了别叫我小孩了吗，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可是，你就是小啊，才十四呢。”
赵大钢不觉得有问题，十四岁不就是半大小子嘛。
温云清选择放弃。
“突-突-突-突-突-”
一辆沾满泥泞、油漆斑驳的拖拉机突突地停在简陋站台旁，像个刚从田里打滚出来的铁牛。
吸引了知青们的注意。
温云清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拖拉机呢，他有些好奇的凑上前。
车斗里残留着干涸的泥块、几根草屑，还有隐约的牲畜气味混合着浓烈的柴油味。旁边站着几个皮肤黝黑、穿着洗得发白旧褂子的老乡，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不易察觉的审视。
领头的是个约莫四十岁的中年汉子，粗粝的大手习惯性地搓着，挤出朴实的笑容迎上来：“欢迎，欢迎啊！知识青年同志们！路不好走，委屈大家坐这个‘铁牛’回村哩！”
知青们看着那沾满泥点、散发着复杂气味的车斗，脸上都难掩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与一丝错愕。
就在这时，一个站在前排的男知青，他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地贴着脑门，穿着一身崭新的、明显还没下过水的的确良外套，脚上的皮鞋在灰扑扑的地面上显得格外扎眼。
他嫌恶地皱紧了眉头，仿佛那拖拉机是个巨大的污染源。
他用手在鼻子前使劲扇了扇风，用一种刻意拔高、带着浓重城市腔调的普通话，尖声抱怨道：“哎哟喂！这……这也能坐人？脏成这副样子，还有股怪味儿！一路颠簸吃灰不说，我这身新衣裳算是交代了！”
他的声音又响又亮，像刀子一样划破了站台上原本还算和谐的气氛。
那几个来接人的老乡脸上的笑容瞬间像冻住了一样僵在脸上。
领头汉子的手也不搓了，黝黑的脸膛涨得有些发紫，嘴角微微向下耷拉着，眼神里那份朴实的热情被迅速浇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后生，咬着嘴唇，把头扭向一边，肩膀不自然地绷紧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缝，指节都在用力。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拖拉机引擎单调的轰鸣声，尴尬得让人窒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尴尬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瞬间，温云清却仿佛没听见那刺耳的抱怨，也没看见那车斗的污迹和旁边老乡们难看的脸色。
没有丝毫犹豫和停顿，仿佛眼前停着的不是一辆脏兮兮的拖拉机，而是一辆再普通不过的交通工具。
只见他左手提着沉重的行李，右手一搭车斗边缘，手臂肌肉线条微微绷紧，借力一个干脆利落的纵身，整个人便矫健地跃入了车斗中央。落地时身形稳稳当当，只是脚下带起一点干燥的浮尘。
他随意地拍了拍沾到裤腿和手上的灰尘，动作干脆有力，带着一种不以为意的洒脱。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向下面那群还在迟疑、面露嫌弃或尴尬的同伴们。
不出意外，这些知青们都是和他要一起相处很长时间的人了。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讥讽或责备，反而带着一种真实的、坦荡的困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引擎声：“怎么了？你们不上来吗？村里同志等着呢。”
这份纯粹的不解和坦然的催促，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固的尴尬，也将那个烫手的难题，不容回避地抛回了众人面前。
温云清的反应和话语，让领头汉子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眼神里多了份欣赏和认同。
不止是他，来的几位老乡看温云清的眼神都和善了几分。
其他知青面面相觑，就在这个时候，赵大钢和陈梅都上了车子，坐在了温云清的身旁。
其他三个知青也只得硬着头皮，带着各自的不满或不情愿，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拖拉机。
引擎再次轰鸣，拖拉机载着一车心思各异的人和行李，在颠簸不平的土路上，向着大咯了村驶去，卷起滚滚黄尘。
拖拉机载着一车心思各异的新知青和行李，在通往大咯了村的坑洼土路上颠簸前行。滚滚黄尘被卷起，模糊了视线。
温云清也从一开始兴致勃勃到默默埋头，实在是路上粉尘太大，还有拖拉机颠得厉害，他不是很舒服。
显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起初的尴尬和沉默，在持续的摇晃和发动机的轰鸣中，似乎也渐渐被路途的疲惫所取代。
然而，就在离村子还有大约三四里地的时候，拖拉机猛地发出一阵刺耳的“突突”声，车身剧烈地抖动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火，像一头累垮的老牛般瘫在了路中央。
引擎盖下，隐约飘出一股焦糊味。
“糟了！”带队的李队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猛地跳下车，几步冲到车头，焦急地掀开发烫的引擎盖查看。浓重的柴油味和热气扑面而来。
跟着来的另外两个年轻后生也围了上来，三人对着里面管路和零件，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无措。
“李队长，这…这咋整啊？”一个后生焦急地问，声音都变了调。
“我…我也不知道啊，这玩意儿平时都是老王头鼓捣的…”
李队长急得直搓手，黝黑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围着拖拉机团团转，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却完全不得要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是耽误了接知青回村，他这个带队的责任可就大了。
车斗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长途奔波的疲惫、对未知环境的忐忑，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故障，让一些知青的情绪濒临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