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场的尘土被脱粒机搅得漫天飞，张叔的胳膊卡在滚轴与铁架之间，疼得脸都紫了。林薇扑过去扳停手柄时，铁疙瘩还在“咔哒咔哒”空转，甩出的谷粒混着血丝溅在她手背上。
“这破玩意儿早该换了！”李桂香用粗布巾按住张叔的伤口，嗓门比脱粒机还响，“去年夹了二柱的手指，今年伤了张哥，再用下去要出人命！”
陆衍蹲在脱粒机旁，军绿色的袖口擦过滚轴上的油污，指腹抵住磨损的齿轮：“轴歪了，齿轮咬合不上，强行用会崩齿。”他抬头看向林薇，眼里的光带着点探究，“你上次说的改良方案，能试试吗？”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系统面板上的【改良脱粒机】任务早就亮了红灯，要求“7天内提升效率50%，消除安全隐患”，奖励栏里“轴承x2”和“齿轮加工图纸”正是眼下最缺的。但她看着围观村民里赵老栓紧绷的脸，把话咽了回去——老头早上还在说“老祖宗的东西动不得”。
“先修吧。”林薇捡起掉在地上的扳手，“找块铁皮垫在滚轴下，能暂时稳住。”
王翠花不知何时凑到了场边，怀里抱着捆刚割的稻子，三角眼在脱粒机上扫来扫去：“我就说这铁疙瘩邪性，前年我家强子差点被卷进去，还是我用扁担撬开的。”她往地上啐了口，“依我看，不如用石碾子，稳当！”
“石碾子一天碾不了两亩地，秋收就这么几天，等碾完谷粒都发芽了！”林薇没好气地回嘴，手上的扳手却没停，“二婶要是闲得慌，不如帮着拾谷穗。”
王翠花被噎得脸一红，抱着稻子往石碾子那边走，脚步却慢了半拍，显然是想多看会儿。
强子突然跑过来，手里攥着个生锈的铁环：“林姐，这是我在废品堆里捡的，能不能当垫片？”
铁环的弧度正好能卡住滚轴。林薇眼睛一亮，垫进去试了试，脱粒机果然顺了些。她拍了拍强子的肩膀：“好小子，比你娘有眼光。”
强子的脸涨得通红，挠着头往王翠花那边看，女人背对着他们，却悄悄把稻子往脱粒机这边挪了挪。
傍晚修机器时，陆衍突然从工具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截铅笔头和张草图，画着带护罩的滚轴和交错齿轮：“这是我按你说的想法画的，加个护罩防夹手，齿轮换成斜齿，能减少卡顿。”
林薇看着图上歪歪扭扭的线条，突然想起他在部队修渡槽的经历，心里像被谷粒填满，又暖又实：“得有新轴承，旧的磨损太厉害。”
“县农机站有报废的。”陆衍的声音压得很低，军绿色的身影往场边挪了挪，“王干事的侄子在那儿当临时工，我去问问。”
“别找他！”林薇拉住他，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那人肯定趁机敲竹杠。系统……我有办法弄到轴承，但是需要积分，得先完成个小任务。”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支线任务：收集100斤废铁，可兑换“轴承x1”。提示：王翠花家柴火堆里藏着旧犁头。】
林薇的目光往王翠花家的方向飘。强子早上说过，他娘最近总往柴火堆里塞东西，不让碰。
第二天，林薇故意往王翠花家送新打的谷米，路过柴火堆时，果然看见露出来的犁头尖。她刚要开口，就听见屋里传来争执声——
“那犁头是你爹留下的，说啥也不能卖！”是王翠花的声音，带着点急。
“留着生霉吗？林姐说能换轴承修脱粒机，到时候全村都能用上！”强子的嗓门透着股执拗。
林薇退到院门外，听见柴火堆被翻动的声音，接着是强子欢快的喊声：“找到了！娘你看，还能用！”
王翠花骂骂咧咧地跟出来，手里拎着个锈迹斑斑的犁头，往林薇怀里一塞：“拿……拿走！别让我再看见这破玩意儿！”
犁头的重量压得林薇胳膊一沉，上面还缠着几根干草，显然是被精心藏过的。她突然笑了：“二婶，这犁头能换两份工，记你账上。”
王翠花的脚在地上碾了碾，没说话，转身往屋里走时，却轻轻说了句：“修好了……别忘了叫上我家强子帮忙。”
系统提示【废铁收集进度：60%】的同时，赵老栓拄着拐杖出现在路口，烟锅子往脱粒机上一指：“丫头，我那屋梁上有个旧齿轮，不知能不能用。”
林薇看着老头佝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八零年代的秋风里，藏着比谷香更暖的东西。脱粒机的铁疙瘩还在“咔哒”作响，但她知道，只要这些松动的口风聚成一股劲，再顽固的铁疙瘩，也能被拧成新模样。
陆衍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手里拿着张纸条：“供销社王主任说，只要能改良成功，他帮咱们申请农机补贴。”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晒谷场上，和脱粒机的阴影交叠在一起。林薇掂了掂怀里的犁头，突然觉得这铁家伙沉甸甸的，不仅是废铁，更是人心。
系统面板的任务进度条悄悄爬到了50%，像在说：
路还长，但有人同行，就不怕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