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刚还在玩闹的孩子们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呆呆不动的石墩。
石墩整个人都是懵的，几秒后拔腿就跑。
大虎二虎架起三妞，脚步飞快追去。
粪球也不见了，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跑的。
丫蛋挠挠头：“哥哥，我们也去看看？”
“好。”
毛蛋牵着她慢悠悠走，半点也不着急。
村口那棵大树底下围满了人，就连大黑狗都被挤到角落。
李红梅和王春花站在最前面，相比旁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不说话的两人反而有点格格不入。
何秋菊脸色苍白，双手抱膝坐在地上。
旁边还躺着个同样脸色苍白，看起来和丫蛋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石墩挤进人群中，张大嘴巴开始嚎。
“娘，你跳河怎么不带上我！呜呜呜，偏偏就把我落下了……”
这话着实缺心眼，周围人惊得议论声小了许多。
何秋菊眼神重新聚焦，眼睛通红布满血丝。
“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石墩儿你得活着，你是男娃你能活…你得好好活着。”
她声音因为呛水沙哑得厉害，伴随着“赫赫”的气声听起来有点骇人。
“甜枣不行……我的甜枣……”
何秋菊往旁边爬去，紧紧抱住地上静静躺着的小人儿。
“是娘没用，是娘没用……”
她眼泪一直往下掉，离婚还能有活路吗？
没有了。
何秋菊看不到一点活的希望，甚至连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感觉不到怀里人的呼吸，她放声大哭起来，快速往旁边的树撞去。
李红梅离得最近，下意识把人一把拽住。
她手都在哆嗦，生怕对方真撞死在这里。
一心求死的何秋菊，看清面前人后瞬间怒目圆睁。
两人对比了那么多年。
一直以来外人都说自己命好，丈夫会寄钱回来，两个孩子也懂事听话。
不像李红梅，孩子不是傻子就是疯子，丈夫不回来就算了还不寄钱。
一直以来的优越感在瞬间崩塌，何秋菊眼神带着怨恨。
“轮不到假好心，你以为你的下场能好到哪去？”
李红梅被说懵一瞬，反应过来后狠狠把抓住的手甩开。
“老娘就多余拉你，你个黑心肝玩意！”
何秋菊跌坐在地上，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李红梅咱俩比了那么多年，你终于赢了一回，估计现在心里正偷着乐呢吧？”
李红梅完全理解这话是啥意思，只觉得眼前人有病。
“老娘乐你大坝，谁稀罕跟你比似的，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一天天忙都忙不过来，有那功夫还不如多挣两个工分。
好歹年底能多分点钱票，跟她比能得到个啥？
何秋菊能听出这是真话，可这更让人接受不了。
她那么多年明里暗里的比较，对方却压根没有当回事。
偏偏自己带着那洋洋自得的优越感，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你说谎，你肯定说谎，你心里肯定嫉妒我！”
何秋菊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像疯子似的边喊边拍地。
“你嫉妒我过的比你好，大柱要离婚肯定是你挑唆的，没错…肯定是这样…李红梅，我跟你拼了！”
她猛地扑上来，王春花眼疾手快把李红梅拉开，眼睛狠狠瞪向旁边两人。
“你们俩个老东西装死是吧？还是说真想让何秋菊死？”
大柱爹娘听到也不说话，一个垂着头哭，一个垂着头叹气。
就在王春花要发飙的时候，大队长顾德带着黄赖头匆忙走过来。
“让让，都让让。”
两个孩子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成功挤进人群中。
“娘~”
李红梅本来还挺生气的，听到这软糯声音气消一大半。
“过来这边。”
丫蛋和毛蛋乖乖走过去，看到石墩傻傻地坐在那还多瞅了两眼。
黄赖头第一时间注意到地上的甜枣，伸手探了探呼吸。
很微弱，但好歹还有气。
按了几下肚子，口中没有水出来。
救人的是顾猴子，简单的措施他已经做过了。
顾德眉头紧皱：“甜枣儿还能救活吗？”
黄赖头一直没说话，专注忙自己的。
过了好一会咳嗽声传来，躺在地上的甜枣儿微微睁开沉重的眼皮。
“醒了醒了！”
丫蛋踮起脚看了一眼，没太看清又往前稍微挪了挪。
李红梅索性将她抱起来，顺带拍拍她的屁股蛋让她别吱声。
黄赖头抹了把汗：“估计会起烧，注意点熬过就没事。”
何秋菊爬过去要把人抱怀里，被黄赖头拦下。
“你要真为她好就不要再折腾。”
何秋菊愣在原地，周围人在指指点点，她耳朵嗡嗡作响。
顾德阴沉着脸：“来个人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大嘴走出来，口水纷飞开始讲。
顾德听完后看了一眼大柱爹娘：“你们怎么想的？”
大柱娘嘴里总算有话了，嘴里一直喊着：“作孽哦……”
大柱爹还在叹气：“现在闹成这样，也只能委屈秋菊了……”
王春花当即翻了个白眼，嘴里发出一声嗤笑。
“人在做天在看，一个两个也不怕到时候天收你们。”
大柱爹抬眼看到说话的是王春花，又垂下头。
顾德声音明显带着怒气：“大柱什么时候回来？”
大柱娘抹了把眼泪：“他说…他说不回来了，还让我们把石墩送过去…”
何秋菊眼泪都流干了，一直呆坐在那里。
顾德冷笑一声：“老子那么多年书不是白念的，大柱他想啥事都不管？老子这就写信到他部队去举报。”
大柱爹听到举报两个字瞬间慌了。
“大队长你可不能害我家大柱啊…”
大柱娘紧接着放声大哭起来，配合着周围的议论声，现场乱成一锅粥。
顾德可管不了那么多，他看向地上的何秋菊。
“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是直接同意离婚，带着两个孩子单过…”
大柱爹使了个眼色，大柱娘立马闹了起来。
“石墩可是老林家的命根子，他走我也不活了……”
顾德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继续开口。
“二是直接闹到部队去，凭什么他一封信就能把所有的事解决？”
何秋菊眼神晦暗无光：“大柱说…现在都认结婚证…他还说要是闹起来…我才是那个破坏军人婚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