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发生在走廊昏暗光线下，短暂却深刻的初吻，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余波在宁晚心里荡漾了整整一夜，直至第二天清晨踏入校门时，仍未完全平息。
她几乎是踩着早读铃声溜进教室的，脸颊在看到那个靠窗的、清瘦背影时，又不自觉地开始发烫。一整节早读，她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斜后方的、那道专注的目光，像带着温度的阳光，灼得她背脊微微发麻，却又甘之如饴。
课间操时，队伍依旧挨着。宁晚能感觉到江野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她没有回头，却能凭借一种奇异的感应，知道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当伸展运动，手臂侧平举时，她甚至恍惚觉得，他的指尖似乎无意间擦过了她的发梢。那触感轻微得如同错觉，却让她一整节操都做得心不在焉。
中午食堂，人声鼎沸。宁晚和同桌打好饭，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寻找空位，就看到陈航在不远处用力挥手：“宁晚！这边！给学神和你占位了！”
宁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抬眼望去，果然看到江野已经坐在了那个位置上，对面空着两个座位。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平静，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
同桌促狭地碰了碰她的胳膊，压低声音笑道：“快去吧，‘你家’学神等着呢！”
宁晚脸颊绯红，嗔怪地瞪了同桌一眼，还是跟着她走了过去。
她在江野对面的空位坐下。他似乎这才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目光与她相撞。没有多余的言语，他只是极轻地对她点了点头，眼神里是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
宁晚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饭，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而暧昧。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或好奇或羡慕或善意的目光。她和江野的关系，在KtV生日和那个走廊初吻之后，似乎已经成了附中一个公开的秘密。
陈航和李悦还在热烈地讨论着昨晚的游戏，苏蕊偶尔微笑着插几句话。宁晚却有些食不知味，全部的感官都聚焦在对面的少年身上。
就在这时，她放在腿上的手，忽然被一个微凉而干燥的触感覆盖。
宁晚浑身一僵，呼吸骤停。
是江野的手。
在桌子底下，在无人可见的阴影里，他修长的手指，坚定而自然地，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他的掌心依旧带着一丝凉意，但相贴的皮肤却迅速传递开滚烫的温度。力道很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和安抚。
宁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肋骨。她猛地抬头看向江野。
他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神色如常地听着陈航说话，偶尔用空着的左手拿起水杯喝一口水。只有那微微泛红的耳根，和在她试图轻微挣扎时，骤然收紧、带着点警告意味的力道，泄露了他远不如表面平静的内心。
宁晚不敢再动，任由他握着。手指在他的包裹下，微微蜷缩，指尖抵着他温热的掌心，感受着他指节分明的骨骼和皮肤下清晰的脉搏。
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像是在回应她狂乱的心跳。
食堂里依旧喧闹，碗碟碰撞声、交谈声、笑声不绝于耳。可在这片喧嚣之下，在这张不起眼的餐桌下，却隐藏着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紧密相连的秘密世界。
他的手心渐渐变得和她一样温热，甚至有些汗湿。那份湿意黏连着彼此的皮肤，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和悸动。
宁晚低下头，用筷子无意识地戳着餐盘里的米饭，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所有的紧张和不自在，都在他这沉默却有力的握持中，化为了满心满眼的甜蜜和安定。
他不需要在众人面前宣告什么。
也不需要时时刻刻将喜欢挂在嘴边。
只是这样一个在喧嚣掩盖下、无人知晓的牵手，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它无声地告诉她：我在。我确认。我们是在一起的。
这比任何公开的亲密，都更让宁晚感到真实和珍贵。
这顿饭吃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直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开始收拾餐盘，江野才若无其事地、缓缓松开了手。
指尖分离的瞬间，带起一阵微凉的空气，也带走了一份令人留恋的温度。
宁晚悄悄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指，心里却像是被蜜糖填满了。
站起身，江野依旧沉默地走在她身侧。走出食堂，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她依旧泛着红晕的侧脸上，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走吧，回教室。”
“嗯。”宁晚点点头，跟在他身边。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地上，这一次，两个影子靠得极近，双手垂落的位置，影子也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仿佛从未分开。
原来，确认彼此心意的感觉，是这样。
像是在人声鼎沸处，悄然共享了一个只有彼此知晓的秘密。
安稳，笃定，且甜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