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镇外围的水面泛着浑浊的光，夕阳的余晖穿透稀薄的云层，在波浪上洒下一片破碎的金红。
洛羽珩蹲在小舟边缘，指尖捻着那粒蓝色妖姬的种子——这是他们从迷雾森林深处意外发现的，外壳泛着幽蓝的光泽，像裹着一层凝固的星光。
“你真要种这个？”御杰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陶盆，是刚才在岸边捡到的，还算完好，“这水里的变异元素这么浓，不怕种出什么怪物来？”
洛羽珩没说话，从空间背包里掏出个小铲子，小心地从岸边挖了些湿润的黑土。泥土里还混着细小的草根，带着雨后森林特有的腥气。他又舀了些附近的河水，慢慢倒进盆里，直到土壤变得湿润却不泥泞。
“试试就知道了。”他捏着种子，轻轻埋进土中，只露出一点点尖端。做完这一切，才把陶盆放在船板上，让它能晒到最后的阳光。
御杰蹲在旁边，看着那平平无奇的陶盆，总觉得有点不放心：“这种子看着就不一般，万一长出什么吃人的玩意儿……”
“真长出来，第一个让你试试它的味道。”洛羽珩难得开了句玩笑，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陶盆边缘。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这颗种子绝非凡物，尤其是在经历了迷雾森林的变异植物潮后，他对这种未知的“生命”格外警惕。
可系统刚才的提示还在脑海里回荡——那是他栽种种子时突然响起的：
【系统提示：暴雨及融雪水源中含有高浓度变异元素，植物可通过根系快速吸收，加速变异生长。根据当前环境测算，该种子若持续吸收变异水源，预计3-5天可成长为一级变异植物，7-10天可达二级。】
【系统任务：请把蓝色妖姬种子养至发芽生成16厘米。奖励：植物感应永久（能和植物共感，植物好感度90%以上，能听宿主感召）】
洛羽珩当时心头一震，终于明白为什么迷雾森林的植物能在短短几天内疯长到八层楼高。不是魔法，而是这该死的变异元素！雨水、融雪、甚至地下水，都成了滋养怪物的温床。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水面，原本该是陆地的地方如今一片汪洋。出发前队员们测过水位，从迷雾森林出来后，积雪融化加上新的降水，水位又涨了足足九百毫米，脚踝深的水已经漫到小腿肚，有些低洼处甚至能没过膝盖。
“全球都这样了吗？”林野坐在船头，风系异能让他能隐约感知到更远的地方，“我刚才试着往西北探了探，除了少数高山，几乎全被水淹了，连公路都看不见了。”
江梓豪正在给陈沐阳换药，闻言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出门真得靠船了。幸好林宇会做木船，不然咱们就得游泳了。”
陈沐阳趴在船板上，后背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闻言闷哼一声：“游泳也行啊，就是不知道水里有没有昨天那种尖嘴鱼，要是被扎一下……”
“闭嘴吧你。”江梓豪拍了他一下，“再胡说八道，下次就让你下去喂鱼。”
众人说笑间，时间悄然流逝。夕阳沉入远处的水线，天空渐渐染上墨蓝。洛羽珩无意间看向陶盆，突然愣住了。
只见那埋着种子的地方，竟冒出了一点嫩绿的芽尖，像害羞的小姑娘探出头来，顶着晶莹的水珠，在暮色中泛着微光。
“长出来了？”御杰也看到了，惊讶地凑过去，“这才多久？一个小时都不到吧？”
确实不到一个小时。洛羽珩看着那芽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抽出两片小小的子叶，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蓝晕，和种子的颜色如出一辙。他甚至能感觉到，土壤里的水分正在被快速吸收，陶盆的重量都轻了些。
“这速度……”林宇的脸色有些发白，他的木系异能能感知到植物的生命力，此刻这株幼苗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比普通植物强了十倍不止，“比迷雾森林的藤蔓长得还快。”
洛羽珩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株幼苗。系统诚不欺他，不，应该说系统的测算还是保守了。照这个速度，别说三五天，恐怕明天就能长到半米高。
他突然想起系统奖励的“味觉灵敏度+5%”，下意识地凑近陶盆闻了闻，果然闻到一股极淡的、类似薄荷的清香，混着土壤的腥气，很特别。以前他绝对闻不到这么细微的味道。
“别靠太近。”御杰拉了他一把，“万一有毒呢？”
洛羽珩点点头，把陶盆往船中间挪了挪，远离边缘：“先看着吧，只要它不捣乱，就让它长着。”
【半小时后，系统提示：任务完成。奖励：植物感应永久。】
小舟继续前行，借着月光在水面上缓缓移动。大约又行驶了一个多时辰，林野突然指着前方：“看！是张家镇的房子！”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片屋顶露出水面，最高的那间正是村长家的瓦房。可往日里该有炊烟升起的地方，此刻一片死寂，连点灯火都没有。
“怎么回事？”陈沐阳撑起身子，“就算被淹了，也该有人吧？”
洛羽珩眉头紧锁，示意林野：“去上面看看。”
“好。”林野纵身跃起，风系异能托着他在空中盘旋，像只警惕的鹰。他绕着张家镇的范围飞了一圈，回来时脸色凝重：“一个人都没有，连牲畜的影子都没看到，好像……早就空了。”
苏晴握着冰剑的手紧了紧，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大雨把村子都淹了，估计小花、林浩、王叔、安安他们，还有张家镇的其他人，早就转移了。”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点发沉。小花他们临走前总会留下点记号，可现在放眼望去，水面上除了漂浮的杂物，什么都没有。
“先靠近看看再说。”洛羽珩的声音很沉，银枪已经握在手里，“都打起精神，小心点。”
小舟缓缓靠近村长家的屋顶，林宇用木系异能缠住房梁，将船固定住。陈沐阳刚想跳上屋顶看看，脚下的水面突然“轰”的一声炸开！
一道巨大的藤蔓猛地从水下冲天而起，足有水桶粗，带着滔天的水花，直扑陈沐阳所在的小舟！
“小心！”江梓豪脸色剧变，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枪，保险栓“咔哒”一声拉开。
陈沐阳也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往后缩，差点掉进水里。眼看藤蔓就要把小舟掀翻，洛羽珩突然喊道：“等会！别开枪！是小藤蔓！”
众人都是一愣，包括那根巨藤。
藤蔓的尖端停在离船板不到半尺的地方，巨大的叶片上还挂着水珠，微微颤动着，像是在确认什么。
洛羽珩盯着那藤蔓，心脏跳得飞快。这藤蔓的纹路、叶片的形状，甚至尖端那点标志性的卷曲，都和他们以前在张家镇见过的那株小藤蔓一模一样！
可以前的小藤蔓才到他腰那么高，如今这株……抬头望去，藤蔓的顶端隐没在夜色里，保守估计也有十层楼那么高！若不是它的大部分枝叶都藏在水下，只露出这一根主藤，他们根本不可能认出来。
“它……它怎么长这么大了？”御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这才多久？”
洛羽珩没回答，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想起系统之前的提示，想起迷雾森林的植物疯长，突然明白了——小藤蔓肯定也吸收了含变异元素的雨水和融雪，才长得这么快！
就在这时，那巨藤突然轻轻晃动起来，巨大的枝条左右摇摆，带起的水浪让小舟剧烈摇晃。可那动作里没有攻击性，反而透着一股……雀跃？
“它好像很高兴？”林野试探着说，“你看它晃得，跟摇尾巴似的。”
还真有点像。洛羽珩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目光扫过巨藤的枝条，突然注意到其中一根较细的枝条上，挂着个小小的木牌，被水泡得有些发白。
“那个牌子……”御杰也看到了，指着木牌说，“会不会是小花他们留给我们的？”
“去看看。”洛羽珩点头。
林野立刻飞过去，风系异能小心翼翼地卷起木牌，轻轻落在洛羽珩手里。木牌是用杨木做的，上面的字迹被水泡得有些模糊，但还能辨认：
“洛哥，村子被淹了，我们先前往威远基地等你们。勿念。小花留。”
短短一句话，却让众人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太好了！他们没事！”苏晴松了口气，冰剑上的寒气都散了些，“威远基地离这不远，咱们追上他们不难。”
陈沐阳也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还以为这大家伙要吃人呢，原来是小藤蔓啊。不过它这size，也太夸张了吧？”
洛羽珩摩挲着木牌上小花清秀的字迹，心里踏实了不少：“我们赶了一路，都累坏了。现在张家镇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去威远基地。眼看天黑了，水里不安全。”
“行。”众人都没意见，确实需要休整，尤其是陈沐阳和林宇还有伤在身。
苏晴却看着那还在轻轻摇晃的巨藤，眉头微蹙：“这小藤蔓看着……也有三四级了吧？长得这么大，我们明天出发，总不能带着它吧？根本带不动啊。”
御杰突然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巨藤的主干。令人惊讶的是，刚才还兴奋摇晃的巨藤，瞬间僵住了，叶片都蔫了几分，像是很害怕御杰的触碰。
“它能缩小的。”御杰的声音很平静，指尖划过藤蔓的表皮，“它现在已经快五级了，控制体型不成问题。”
洛羽珩心里又是一震。快五级了？
他想起系统之前的任务奖励，想起那诡异的“五倍生长速度”提示——当时他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恐怕不只是环境因素，系统早就暗中影响了这些变异植物的生长速度！否则小藤蔓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一级不到飙升到五级！
这系统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小藤蔓。”洛羽珩试探着喊了一声。
巨藤明显抖了一下，主藤微微弯曲，像是在回应他的呼唤。
洛羽珩指了指船板上的陶盆：“过来。”
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那十层楼高的巨藤，竟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开始迅速缩小！原本水桶粗的主干变得越来越细，巨大的叶片层层叠叠地收拢，转眼间就缩成了只有手指长的小藤蔓，顺着船板爬过来，轻轻缠绕在洛羽珩的手腕上，最后跳进陶盆里，乖乖地趴在那株蓝色妖姬幼苗旁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我靠……这也行？”陈沐阳张大了嘴，“五级变异植物都这么听话的吗？”
洛羽珩也有些意外，他原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小藤蔓真的这么配合。他摸了摸小藤蔓的叶片，触感柔软，带着点湿润的凉意：“看来你一直在张家镇等我们回来，对吗？”
小藤蔓轻轻晃动了一下叶片，像是在点头。
洛羽珩笑了笑，从空间背包里掏出一块二级晶核，放在陶盆里。晶核刚一接触土壤，就被小藤蔓的根须缠住，淡绿色的光芒闪过，不过片刻，晶核就变得黯淡无光，被彻底吸收了。
“倒是不客气。”洛羽珩失笑，心里却松了口气。小藤蔓的存在，至少说明张家镇没有经历太可怕的变故，否则以它的性子，早就疯了似的去找敌人拼命了。
御杰看着陶盆里和平共处的两株植物，突然开口：“蓝色妖姬的种子，加上五级的小藤蔓……洛哥，你这盆栽，怕是比咱们的船还值钱。”
洛羽珩低头看去，蓝色妖姬的幼苗又长高了些，子叶完全展开，边缘的蓝晕更浓了，而小藤蔓则盘成一团，像块翠绿的玉，依偎在幼苗旁边。
“管它值不值钱，有用就行。”他把陶盆收好，放进背包里，“今晚就在村长家屋顶休息，轮流守夜。明天一早出发，去威远基地。”
“好！”
众人开始行动，林宇用木系异能加固了屋顶，陈沐阳和江梓豪找了些干燥的木板搭了个简易的棚子，苏晴则用冰系异能冻了些冰块，作为晚上的水源。林野负责第一班守夜，坐在屋顶边缘，风系异能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洛羽珩靠在棚子角落，看着外面漆黑的水面，耳边是队友们轻微的呼吸声。他摸了摸背包里的陶盆，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微弱能量波动，一蓝一绿，像两颗跳动的心脏。
系统的提示再次闪过脑海，那些关于变异元素、生长速度、等级提升的信息，像拼图一样慢慢拼凑出一个可怕的轮廓。
这场全球性的洪水，恐怕不只是天灾那么简单。而他们，连同这株疯长的小藤蔓、这颗神秘的蓝色妖姬种子，都已经被卷入了这场巨大的漩涡里。
威远基地现在是什么样子？小花他们安全吗？
无数疑问在脑海里盘旋，洛羽珩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握紧了腰间的银枪，枪尖的寒光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夜色渐深，水面上偶尔传来不知名水鸟的叫声，悠远而寂寥。陶盆里的两株植物，还在借着月光，悄无声息地生长着，仿佛预示着未来更多未知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