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擦黑那会儿，天暗得比翻书还快。
向福贵跟向猴三缩在院子角，就着那点模模糊糊的月光，俩眼直勾勾盯着墙根那个狗洞 —— 这是白天踩好的点，洞外头就是半人高的杂草稞子，正好能遮人，连个影子都露不出来。
“你先钻，轻点动静！别弄出响！” 向福贵压着嗓子推了向猴三一把，手还下意识往腰后摸了摸布包。
正门后门哪敢走？白天村里敲锣打鼓搜人的动静还在耳朵里嗡嗡响，指不定就有人蹲在那儿，等着他俩自投罗网呢。
向猴三身子瘦，跟只猴似的，猫着腰往洞里一拱，胳膊腿胡乱扑腾两下，没费劲就钻出去了。
他扒着洞口探脑袋，声音发颤：“福贵叔，快！我瞅见远处有光晃了！”
向福贵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深吸一口气往洞里挤。可他到了这岁数，肚子早跟揣了个面团似的鼓起来，上半身刚塞过去，肚子就死死卡在砖石缝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粗拉拉的石头刮得皮肉生疼，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福贵叔，咋还没出来？” 向猴三在外头急得直跺脚，眼梢瞥见远处手电筒的光晃过来，吓得赶紧缩回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拉…… 拉我一把！卡、卡住了！” 向福贵憋得脸通红，声音都变调了，感觉肚子要被挤爆，连气都喘不上来，胸口闷得发慌。
向猴三赶紧蹲下来，拽住向福贵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往后扯。“嘿！” 他闷哼一声，胳膊上青筋都蹦出来了，脸憋得跟猪肝似的。
“等等…… 歇、歇口气！” 向福贵喘得跟拉风箱似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砸在地上的草叶上，“等会儿我吸气收肚子，你再使劲拽！”
“中！” 向猴三攥紧拳头，眼睛死死盯着向福贵的后背，指节都泛白了。
向福贵深吸一口气，肚子往里收了收，脸都憋变形了，喊了声 “拉！” 向猴三立马发力，只听 “扑” 的一声闷响，向福贵跟个漏气的皮球似的，被硬生生拽了出来，俩人一起摔在草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半天没缓过劲。
向福贵捂着肚子坐起来，脸憋得通红，肚子上被刮得火辣辣的疼，他龇着牙骂：“这破洞！早晚得把老子折腾死！下次再找这么个破道，我先把你塞进去！”
向猴三爬起来，赶紧拍掉身上的草屑，抓起地上的布包就往向福贵手里塞：“福贵叔，别骂了！快走！刚才那光离得更近了！”
俩人不敢耽搁，提着布包猫着腰往草稞子深处钻。
没走几步，向福贵攥着布包的手突然一凉 —— 布包里的星辉石竟自己颤了颤，透出股比之前更刺骨的寒气，不是贴肉那种凉，是带着股 “焦躁” 的冷，冻得他指头发麻。
他刚想骂 “这破石头又抽啥疯”，就见布包外层的粗布，慢慢洇出一道淡黑色的印子，细细长长的，像有东西在里面爬。
“福贵叔，你看！” 向猴三瞅见了，吓得往旁边缩了缩，声音都打颤，“这、这石头咋还渗黑印子？不会是要炸吧？”
向福贵也慌了，手忙脚乱把布包往远挪了挪，却还硬撑着嘴硬：“炸个屁！肯定是离那娃远了，闹点脾气！赶紧走，到了矿洞就好了！”
可他没敢说，那道黑印子的形状，越看越像之前见过的蚀虫爪子 —— 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他突然有点怕，这石头好像不止邪门，还在 “引着” 什么东西过来。
一路上躲躲闪闪，好几次远远看见村里熟人举着手电筒在街上晃，有的还喊着 “福贵！猴三！出来！”
吓得他俩赶紧趴在草堆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被人听着动静。
常走的小路不敢走，只能绕着偏僻的田埂子走，脚下的泥沾了满裤腿，凉飕飕的贴在腿上，冻得人直打哆嗦。
村里神树旁的破屋，这会儿却静得很。窗外的月亮光跟流水似的淌进来，洒在牧尘脸上，把他的小脸照得白嫩嫩的。
院外的月华神木在月光下轻轻晃，细碎的绿光从叶子缝里飘出来，跟撒了把碎星星似的，慢慢聚成一团，比月亮还亮，顺着窗户缝钻进来，落在牧尘身上。
牧尘浑身一哆嗦，迷迷糊糊觉得一股凉气顺着毛孔往身子里钻，之前身上烧得慌的热乎劲，渐渐就散了。他眼皮动了动，听见个温和的女声在耳边喊：“牧尘，该醒了。别睡了，有急事呢。”
这声音跟神木的气儿似的，熟得很，听着就让人安心。牧尘慢慢睁开眼，眼前还蒙着层雾，模模糊糊看见床边站着个影子，头发老长，垂到肩膀，身上发着淡淡的绿光 —— 是梦里见过的月华姐姐！
“月华姐姐？” 他嗓子哑得厉害，跟磨沙子似的，想坐起来，却觉得浑身软乎乎的，一点力气都没有，胳膊抬都抬不起来。
“先别乱动。” 月华姐姐的声音轻轻的，跟羽毛拂过似的，“神木的灵气刚把你脉稳住，还得歇会儿，别急着起来。”
她抬手碰了碰牧尘的额头，一股更凉的气儿涌过来，牧尘立马清醒多了，眼前的雾也散了些，“星辉石被向福贵带走了，他正往县城外头的废矿洞去 —— 那是母皇的窝，你得赶在他惊动母皇前，把石头拿回来，晚了就来不及了。”
牧尘心里一紧，挣扎着要下床：“我现在就去！不能让他把石头带过去！”
“等等。” 月华姐姐按住他的肩膀，手很轻，却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劲儿，“你现在没啥力气，灵力还没恢复，就这么去了，不是送命吗？”
她从袖子里摸出片发绿光的叶子，放在牧尘手里，叶子还带着点潮气，“这是神木的灵叶，能帮你找着星辉石的方向，还能挡蚀虫的凉气，别丢了。记住，母皇跟阴脉缠在一块儿了，千万别让它碰着石头，不然阴脉就彻底乱了，村里要出事的。还有，石头一定不能粘血，要是沾了血，它会出啥变化，连我都说不清，你可得盯紧了。”
牧尘攥紧叶子，叶子上的凉气顺着指尖往心里走，浑身都舒坦了些，他使劲点头：“我知道了，月华姐姐！可我…… 我怕我不行，我还小……”
“你能行的。” 月华姐姐蹲下来，眼睛跟星星似的亮，“神树选你当守印人，不是因为你年纪大，是因为你心里有光，能守住这村子。而且，你不是一个人 —— 神树会帮你，村里的人也会赶过来的。”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慢慢变虚，跟要化在月光里似的，“去吧，小心点，等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