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生态核心层正在严肃围观林笑笑的首席架构师出关大作——“多维文明演化动态图谱”。那流光溢彩、线条纷飞的立体模型，配合着梵心那句高深莫测的“缘起性空”，整个场面充满了高大上的技术哲学氛围。
就在众人沉浸于对文明命运的思考时，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伴随着夸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让一让！让一让！前线特派员带着第一手‘友商’情报回来了！热乎的！”
只见王小胖——就是那个当初被派去魔域第七层搞“资源回收试点”，结果差点被煞气熏成腊肉，回来后逢人便说魔域空气质量差、差评的显眼包——正抱着一摞厚厚的，看起来像是……手绘报表？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他脸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魔域特产“暗尘灰”，道袍下摆也有几处被腐蚀的痕迹，但精神头十足，两眼放光。
“首席！各位大佬！”王小胖把那一摞“报表”砰地放在桌上，震得图谱上的魔域光点都似乎晃了晃，“我王小胖，不辱使命！深入敌后……啊呸，是深入友商腹地，完成了为期七七四十九天的魔域第七层基层市场调研暨资源回收潜力评估！”
众人：“……”
林笑笑揉了揉眉心，从“文明推演”的宏大叙事中被强行拉回现实：“小胖，我记得只是让你去跟进一下‘废煞气’转化阵法的运行情况，顺便记录数据……你这‘市场调研’是怎么回事？”
“首席，这你就不懂了吧！”王小胖一脸“你这就不接地气了”的表情，拿起最上面一张画满了歪歪扭扭曲线和鬼画符的纸，“看！这是魔域第七层近一个月的‘负面情绪波动指数’！我通过观察魔崽子们打架的频率、骂街的音量以及领地内煞气浓度的周期性变化总结出来的！数据显示，在每月中旬，也就是他们所谓的‘魔潮涌动日’，负面情绪和煞气废物产生量达到峰值！这是我们加大回收力度，甚至可以考虑推出‘峰值回收优惠套餐’的最佳窗口期！”
梵心看着那张图，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王小胖又抽出另一张纸，上面画着几个奇形怪状的魔物，旁边标注着诸如“暴躁老哥型”、“阴险算计型”、“躺平摆烂型”等字样。“这是用户画像！精准定位目标客户群体！比如这个‘暴躁老哥’，产出煞气快，质量高（杂质少，情绪纯粹），但回收风险大，需要配备更强力的安抚……呃，是回收阵法。这个‘躺平摆烂型’，产出稳定但量少，适合发展成长期合作伙伴，我们可以考虑用‘签到送功德积分’的方式培养用户黏性！”
生态群体意识似乎也被这奇葩的“报告”吸引了，图谱上代表魔域的那个暗红光点，边缘似乎泛起了一丝代表“困惑”的涟漪。
“还有还有！”王小胖越说越兴奋，又拍出一张画满了各种奇怪符号和食物的纸，“这是魔域基层魔兵的‘福利需求调研’！我发现他们对我们仙界食堂打包过去的‘清心寡欲莲子羹’和‘涤尘灵茶’非常感兴趣！虽然他们嘴上说难喝，但身体很诚实，每次都被抢光！我认为，这可以作为一个重要的文化输出和关系破冰点！我们可以考虑开发魔域特供版‘麻辣煞气莲子羹’或者‘炫酷黑魔茶’，打入魔域内部市场！”
一个负责功德KpI考核的老成仙官忍不住开口：“王小胖，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是在引导文明走向有序，不是让你去搞市场营销、发展代理商的！”
王小胖一听，立刻叉腰反驳：“领导，你这思想就狭隘了！首席的图谱讲的是‘互动关系’！什么是互动？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大家一起……呃，至少在资源回收领域达成双赢吗？我这叫将宏观的‘文明引导’战略，落实到微观的、可执行的‘业务拓展’层面！用他们魔域能理解的方式——利益驱动！先从小恩小惠开始，培养依赖，再逐步输出我们的价值观和秩序！这叫‘农村包围城市’！哦不对，是‘基层渗透高层’！”
他顿了顿，用一种“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佬根本不懂基层疾苦”的眼神扫视一圈：“光在上面看着图谱推演有什么用？得接地气啊！知道魔崽子们真正想要什么，怕什么，才能精准施策嘛！就像下界说的，要抓住客户的痛点、痒点、爽点！”
林笑笑原本有些无奈的表情，在听到王小胖最后几句话时，微微一动。她看向那不断变化的文明图谱，又看了看王小胖那堆乱七八糟却充满奇思妙想的“手绘报告”，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继续说。”林笑笑开口道，“你的‘市场调研’，还发现了什么‘痛点’、‘痒点’？”
王小胖受到鼓励，更是来劲：“痛点太多了！魔域那鬼地方，资源分配极度不公，大佬吃肉，小兵连汤都喝不上，内卷严重，魔均焦虑值爆表！痒点嘛……他们其实挺羡慕我们这边秩序井然、不用天天提心吊胆被人背后捅刀子的环境，但又拉不下面子承认。爽点就更简单了，谁给他们好处，谁能让他们变强或者活得舒服点，他们就暂时听谁的！”
他凑近林笑笑，压低声音，一副分享商业机密的样子：“首席，据我观察，煞阎魔尊那套高压统治，在基层已经有点玩不转了。很多底层魔兵都是‘在职离职’状态，出工不出力。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搞个‘魔域基层骨干培养计划’，暗中支持那些有想法、想进步的魔才，从内部瓦解……啊不是，是促进魔域的组织结构优化！”
“噗——”旁边一个没憋住笑的仙娥赶紧捂住了嘴。
梵心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念了句佛号，但怎么看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都带着点忍俊不禁。
那个老成仙官指着王小胖，手指哆嗦：“你、你这是妄图干涉他国内政！是严重的外交事故！”
王小胖理直气壮：“我们这是在帮助友商进行管理流程优化和员工关怀建设！是为了提升魔域整体的运营效率和员工……哦不，是魔众的幸福感！这格局，不就打开了吗？”
林笑笑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手指一点，文明图谱上，那道连接生态与魔域的淡蓝色光线，旁边竟然衍生出了一条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带着点王小胖风格的、花里胡哨的金色丝线，若隐若现地连接向魔域光点的更深处、更基层的位置。
“很有意思的视角，王小胖。”林笑笑总结道，“你的‘市场调研报告’，虽然形式……别具一格，但确实提供了一些图谱无法直接显示的‘微观动态’和‘潜在需求’。以后魔域相关的数据收集和……‘基层互动’试点，就由你继续跟进，定期汇报。”
“得令！”王小胖挺起胸膛，得意洋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魔域业务总代理”的光明未来。
众人看着兴高采烈的王小胖，再看看那被注入了“显眼包”风格奇异变量的文明图谱，心情复杂。或许，引导一个文明，光有高大上的推演模型还不够，有时候，确实需要一点……接地气的、甚至看起来有点荒诞的“魔性操作”。
而远在魔域第七层，正在为内部日益严重的“摸鱼”风气和几次小型资源“失窃”案而烦躁的煞阎魔尊，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他隐约觉得，仙界那边的“渗透”，似乎开始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却又莫名感到膈应的方式，变得更加……无孔不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