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娇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乱绪，抬眼直视着江晓楠：“所以你早就知道我要对付沈知远？那你刚才还发火？”
“我发火不是因为你对付他。”江晓楠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是因为你又把我当外人。宋娇祁，你就这么信不过我？”
他的质问像根针，刺破了她强装的镇定。
宋娇祁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她一边防备着江晓楠，一边又在潜意识里依赖他的保护。
“我不是信不过你。”她别开脸，声音低了些，“我只是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靠你。”
靠他给的身份，靠他给的资源，最后把自己活成一个依附品。
私生女的身份让她从小就懂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宋娇祁看着江晓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前我总想着躲，躲私生女的身份，躲靠身体换来的过去，躲你……但躲到最后发现，该来的还是会来。”
江晓楠的指尖停在她颧骨上，眉峰微蹙，像是早就料到她会坚持，又像是在消化她话里的倔强。
他沉默片刻，收回手插进裤袋，声音里添了几分冷意，却不是对着她：“你以为沈知知远那么怕几张照片？”
宋娇祁一愣。
“他现在的老婆林薇薇，是凤凰产业的独生女。凤凰产业这几年在海外扩张得厉害，林薇薇这三年基本待在美国坐镇，夫妻俩说是分居两地，实则各玩各的——沈知远在国内的那些龌龊事，她未必不知道，只是懒得管。”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点嘲讽：“但他们俩有个共识，就是必须维持‘恩爱夫妻’的假象。凤凰产业的资源，是沈知远能在圈子里站稳脚跟的根本。”
“那……”她犹豫了一下，“如果照片真的曝光，林薇薇会怎么做？”
江晓楠眸色沉了沉，指尖在裤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要是想保这桩婚姻，有的是手段压下风波，到时候照片发出去，第二天就被压成一堆废数据。”
宋娇祁心口一紧，握着钥匙的手又攥紧了些。
“但要是她不想保了呢？”江晓楠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了点莫测的意味，“这几年林薇薇在海外把凤凰产业的版图扩得极大，沈知远对她来说，现在更像个累赘。”
“所以……”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我的计划，其实是在赌？”
“是。”江晓楠说得坦诚。
宋娇祁忽然低头笑了笑，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又有点无奈。
她抬眼时，眼里的倔强淡了些，多了层疲惫的清明：“我没想那么多。什么凤凰产业，什么林薇薇的野心，我都不在乎。”
她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钥匙串在掌心硌出的红痕清晰可见：“我就是想自保。沈知远拿工作室威胁我，我躲不过去，只能找个让他怕的东西反击。”
“照片是最简单的办法。他婚内出轨，传出去总归不好听，至少能让他收敛点，别再来烦我。”她看着江晓楠，语气坦诚得近乎直白，“我不懂你们那些商业算计，也不想懂。”
她顿了顿，声音轻下去：“我只是不想再被人拿捏着软肋过日子。以前是你，后来是沈知远，我受够了。”
江晓楠的眉峰猛地一蹙，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兽，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我捏着你软肋？”
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笼罩下来：“宋娇祁，我什么时候捏着你软肋了？”
宋娇祁迎上他的目光：“难道不是吗？”
“以前你明明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非要我跟你磨半天，软话说尽了你才松口。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求你，故意看我在你面前放低姿态，好像这样就能证明我离了你不行……”
江晓楠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像是被泼了墨的夜空，连眼底最后一点光亮都熄灭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以为是情趣的拉扯，在她眼里竟然是这样的。
宋娇祁没再看他，伸手将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江晓楠伸手想去拉她的手腕，指尖却只擦过她的衣料，被她侧身避开。
“沈知远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宋娇祁推开门，“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话音未落，门已经在她身后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一记重锤敲在江晓楠心上。
门合上的刹那，宋娇祁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胸口还在因方才的争执剧烈起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时，“沈知远”三个字刺得她眼仁发紧。
点开对话框，对方发来的消息简短得可笑：“娇祁，今晚的事抱歉，没有给你一个好的体验。”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想敲些什么，最终却只是按灭了屏幕，将手机扔在玄关柜上。
没必要回复。
对付这种人，言语从来不如行动来得有效。
她走到茶几前坐下，打开电脑。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将那些未散的愠怒与疲惫照得清晰。
宋娇祁点开李兴发来的相册，一张张翻看着。
走廊里沈知远攥着她手腕的特写，停车场两人并肩而立的侧影，甚至有张角度刁钻的，恰好拍到沈知远低头说话时，唇线离她耳廓极近的画面。
每一张都精准踩在“暧昧”的边缘，却又留着让人遐想的空隙。
宋娇祁指尖悬在鼠标上，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将李兴发来的照片打包，附在邮件里，标题：【补充证据：文盛集团沈知远与神秘女子现身歌剧院，深夜同行】。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关掉邮箱，将电脑推到一边。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云层遮住，客厅里暗下来，只有手机屏幕偶尔亮起，映出她眼底的沉寂。
……
第二天清晨，宋娇祁是被手机疯狂震动的声音吵醒的。
她揉着发沉的太阳穴摸过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推送。
【文盛集团总裁沈知远疑婚内出轨，深夜与神秘女子同行】【歌剧院惊现亲密画面，沈知远身边女子身份成谜】【凤凰产业千金远在美国，丈夫国内绯闻缠身】。
每一条标题都像带着钩子，死死拽着人的注意力。
宋娇祁点开其中一条，置顶的正是她昨晚发出去的照片。
沈知远的脸清晰可辨，而她的侧脸被打上了厚重的马赛克，只隐约能看出身形和发型。
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有人扒出沈知远与林薇薇的婚姻细节，有人猜测神秘女子的身份，甚至有营销号开始编造“豪门秘恋”的狗血剧本。
她关掉页面，心跳却没平复。
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