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在卧室里站了很久。
门关着，但没锁。她靠在墙边，手指贴着冰凉的瓷砖。脑子里全是罗坤明说的话——评审换了人、房卡被调包、录音笔本来是为她准备的……原来那些她以为自己扛过去的难关，其实有人早就替她挡下了。
可她不是小孩子了。
她不需要谁替她决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安全的。
但她也知道，如果刚才没按下那个发送键，仲裁函就不会发出去。事情就会停在那里，像从前无数次一样，卡在某个看不见的关卡上。
她低头看了看手机。邮件已发送，状态显示“已送达”。
窗外天光亮了些，楼下的车流声渐渐多了起来。她转身打开门，客厅里没人，阳台的推拉门半开着，风吹动纱帘，像有人刚走出去。
她走过去，看见罗坤明正弯腰收晾晒的衣服。他的外套搭在衣架上，动作很慢，像是不想惊动什么。
“茶凉了。”她说。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重新泡一杯吧。”她又说。
他点点头，把衣服叠好放进篮子，放在一边。
江晚晚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陶罐。那是她从听雨轩带回来的，里面装的是桂花酿。她一直没舍得喝，说是留个念想。
她倒了两小杯，酒色金黄，香气立刻飘了出来。
“你说过，有些事不必讲清。”她把一杯递给他，“那今晚，我们不谈钱，不谈局，只当两个……活下来的人，喝一杯。”
罗坤明接过杯子，指尖碰到了她的手。很短的一瞬，谁都没躲。
“好。”他说。
两人坐在阳台的小桌旁。城市灯火在远处闪烁，近处是安静的居民楼，偶尔有狗叫，有孩子哭闹，然后又归于平静。
第一杯喝得很快。
第二杯慢了些。
“你知道吗？”江晚晚忽然开口，“我小时候学缂丝，割伤了手腕，疼得直哭。我妈抱着我说，针线有灵，伤你，也记你。”
她抬起左手，露出那道浅疤。
“我一直记得这句话。”她笑了笑，“后来我才明白，她是想告诉我，别忘了自己是谁。”
罗坤明看着那道疤，忽然伸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他的手掌很稳，温度很高。
“但它也在提醒你。”他说，“你早就在为自己活着。”
江晚晚没抽手。心跳有点快，但她没看表，也没数时间。
第三杯酒，她喝了一半就放下了。
“你说……”她抬头看他，“如果五年前我没选择留下，你会不会根本不会回头看我？”
罗坤明看着她，眼神没闪。
“我会追到江南。”
她笑了下，“骗子。”
他没解释，只是慢慢倾身，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
距离太近了，呼吸交错。
“现在呢？”他声音很低，“还怕我不是真心？”
江晚晚眼眶有点热。她没哭，但鼻子发酸。
她想起他在废弃戏台一个人面对三个人的样子，想起他在酒会上一句话让全场安静的样子，想起他昨晚站在阳台收衣服的样子。
她不是没心动过。
只是不敢信。
“这不是因为感激。”她说，“也不是因为你救了我。”
她需要一句确认。
罗坤明停住，目光没移开。
“不是因为恩情。”他一字一顿，“是因为每次你转身，我都想把你拉回来。五年了，一次都没成功。这次，我不放手。”
江晚晚喉咙发紧。
她终于松开手指，轻轻环住他的腰。
他没动，像是怕吓到她。然后才慢慢抬手，将她整个人拢进怀里。
他们抱得很紧，像是要把这几年错过的都补回来。
风还在吹，酒杯倒在桌上，最后一口桂花酿晃了晃，没洒。
江晚晚闭着眼，脸贴在他胸口。她听见他的心跳，很稳，很快。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她轻声问。
“记得。”他说，“你在会议室讲E项目，穿灰蓝色套装，戴银耳钉。我说这女人真狠，敢抢我的标。”
她笑出声，“那你现在后悔吗？”
“后悔没早点认识你。”
她抬头，两人对视。
距离一点点缩短。
她的手还环在他腰上，他的手扶在她后颈。
嘴唇快要碰到的时候，她忽然说了句：“你不准再瞒我事了。”
“嗯。”
“不准替我做决定。”
“好。”
“不准……”
话没说完，他的吻落了下来。
很轻，像试探。
她没躲，反而踮起脚尖，回应了他。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分开时，两人都喘着气。
江晚晚的脸红得不行，脑袋晕乎乎的。
“你……”她刚开口。
他又吻上来。
这次更深，更急。
他的呼吸滚烫地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威士忌和桂花交织的余韵。那句低语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层层叠叠的波纹。
他搂在她后颈的手微微用力，指尖陷入她散落的发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将她的唇再次压向自己。这个吻不再是最初的试探，也不再是方才急切的索取，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深入。他吮吸着她的唇瓣，舌尖耐心地描绘，然后温柔地撬开她的齿关，与她纠缠。
江晚晚感到一阵眩晕，环在他腰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甲无意间刮擦过他衬衫下的脊背。他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搂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风似乎也识趣地变缓了。
他撑在墙上的手落了下来，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隔着单薄的衣料，缓慢地、带着明确意图地在她背脊上游移。从肩胛骨到腰线，每一次抚摸都引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栗。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紧绷的肌肉和逐渐失控的心跳，都与她同步。
他的吻开始向下蔓延，落在她的下颌，颈侧，在那道疤痕附近流连，留下湿润而滚烫的痕迹。一种混合着酥麻和悸动的感觉窜遍全身，江晚晚忍不住仰起头，呼吸愈发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他腰侧的衬衫布料，攥出深深的褶皱。
“罗坤明……”她唤他，声音破碎，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祈求。
“我在。”他哑声回应，动作未停。他的手终于摸索到她连衣裙侧面的拉链，金属细齿滑开的声音在寂静的阳台上格外清晰。衣料随之松脱，他的手掌得以更直接地贴合在她裸露的背部肌肤上，那粗糙的指腹带来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他稍稍退开些许，深不见底的眼睛在夜色里紧紧锁住她，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却也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他在用目光询问，也在等待。
江晚晚脸颊绯红，心跳如雷鼓，但她没有躲闪，只是迎着他的目光，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赦令。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俯身，吻上她锁骨下方敏感的肌肤，同时，那只手从她背后缓缓绕到身前，隔着最后一层屏障，覆上了她胸前的柔软。他掌心滚烫，带着轻微的薄茧，轻柔却带着占有意味的揉捏让她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呜咽，身体软软地靠向他。
他顺势将她更紧地拥住，两人之间几乎再无缝隙。阳台的栏杆是唯一的倚靠，而他是她全部的支撑。远处的城市灯火模糊成一片光晕，世界里仿佛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呼吸、心跳和皮肤相贴的触感。
他滚烫的唇贴在她耳畔，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灼人的气息：“晚晚……等得这里都结了冰。”他带着她的手指按在自己心口，疤痕的凹凸硌着她掌心。月光下能看见黑色毛衣下摆被扯出褶皱，她的指甲无意间在他腰侧留下红痕。
江晚晚忽然发力翻转两人位置，他被撞得后背贴墙却低笑出声。她扯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虎牙在喉结上碾出湿痕：“现在化了没有？”
回答淹没在重新纠缠的唇齿间。桂花酿的甜气从打翻的杯沿漫上来，混着汗液与渴望的咸涩。影子在墙面晃动，时而重叠成一只振翅的孤鸟。
她抓着他的衣服，指节发白。
他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撑在墙上，把她圈在怀里。
他们的影子投在阳台地面，交叠在一起，分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下，额头抵着她的。
“我等这一天。”他说，“等疯了。”
江晚晚咬着唇，没说话。
她伸手摸他的眉骨，那里有道疤。
“疼吗？”她问。
“不疼。”他说，“但现在心跳疼。”
她愣了下，然后笑出来。
“油嘴滑舌。”
“第一次。”他低声说，“为你油嘴滑舌。”
她靠回他怀里，听着他心跳。
外面城市依旧喧嚣，可这一刻，世界好像只剩他们两个人。
她忽然觉得累。不是身体累，是心终于放下那种累。
“我是不是……”她喃喃，“有点醉了？”
“有一点。”
“那你别占我便宜。”
“我不敢。”
她笑，搂得更紧。
夜还很长。
酒还没喝完。
而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他的手指慢慢滑进她的发间，轻轻揉着她的后脑。
她闭上眼，嘴角还带着笑。
下一秒，他再次低头，吻住她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