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未知号码，指尖在接听键上停了两秒，按下。
“江小姐，方便见一面吗？”电话那头的声音熟悉得让人牙痒。
她没立刻回答。窗外夜色压着黄浦江的波光，远处陆家嘴的高楼亮成一片星海。她刚从一场暗战里喘口气，现在又有人要递刀子上来。
“地方你定。”她说，“但别搞什么神秘兮兮的桥段。”
“艺术茶廊，滨江那家。半小时后见？”
“我提前到。”
挂了电话，她打开加密聊天框，输入一行字：“见个旧识，两小时回。”发送对象是罗坤明。她没写名字，也没多解释。有些事她得自己走一遍才知道真假。
换掉职业套装，她套了件米白色风衣，把长发扎成低马尾。出门前看了眼玄关镜子里的自己——眼神还算稳，但太阳穴有点跳。
这感觉像考试最后一分钟才发现漏了一道大题。
茶廊在江边一栋老洋房改造的园区里，半露天的设计，靠江一侧全是落地玻璃。她提前十分钟到，选了角落的位置，背对入口，面朝江景。这种地方适合谈情说爱，不适合谈命。
她点了杯茉莉银针，服务员刚走，门口的风铃响了。
沈哲走进来，一身浅灰羊绒大衣，领口一丝褶皱都没有。他走路的样子像在走红毯，不紧不慢，嘴角还带着点笑。
“等很久？”他在对面坐下。
“刚好。”她端起茶杯，“你找我，不是为了喝茶吧。”
“当然不是。”他接过服务员递来的水，“我帮你用了账户通道，你也发现了。我想你该猜到原因了。”
她没接话，只看着他。
“我不是站你这边。”他说，“我只是想让江家这艘船，多沉一块甲板。”
她挑眉，“所以你是趁乱打劫？”
“也可以这么说。”他喝了口水，“你叔父这些年吞了多少资源？你以为京圈没人看他不顺眼？我只是借你的手，割他一刀。”
江晚晚冷笑，“你不担心被反咬？”
“火能烧到该烧的人，我不介意站近一点。”他放下杯子，“再说了，我本来就没打算全身而退。”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这个人以前在她眼里就是个联姻工具人，温文尔雅，精于算计，但不过是个棋子。现在看来，他根本不在她的棋盘上。
“那你图什么？”她问。
“权力平衡。”他说，“你爸太强势，你叔父太贪婪，我需要一个支点。而你，正好在动。”
她懂了。这不是帮忙，是投资。他在下一盘比她想象中更大的棋。
“你觉得罗坤明怎么样？”他突然换话题。
她心里一紧，面上不动，“怎么，他也入你局了？”
“他不是局中人。”沈哲摇头，“他是刀。”
“什么刀？”
“一把出鞘的刀。”他看着她，“能为你斩敌，也能割断你们之间的路。”
江晚晚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
“你知道他五年前为什么突然消失吗？”沈哲声音没变，但语气沉了下去，“他破产前，身边有个姓唐的女人。你了解她吗？”
空气一下子冷下来。
她指尖发麻，但还是稳住了表情，“我的事，不劳费心。”
“我只是提醒你。”沈哲往前倾了点，“别等刀锋转向时才发觉，握刀的手早就带血。”
她没说话。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进耳朵，然后顺着神经往下爬。
姓唐的女人。
五年。
破产前。
这几个词在脑子里转，但她不敢深想。罗坤明从来没提过这段。他只说过父亲病倒、公司崩塌、自己查证据……可从没说过女人。
沈哲起身，整理大衣下摆，“下次见面，或许就是我们真正对手之时。”
她没送他，也没抬头。
风从江面吹进来，掀动窗帘，也吹乱了她的刘海。她低头看手机，屏幕黑着。她按亮，通讯录打开，罗坤明的名字就在最上面。
但她没拨。
她想起昨晚的事。他坐在书房敲代码，眼神冷静得像台机器；想起他说“我已经接入三家银行的预警系统”时的语气，像在宣布死刑；想起他左眉那道疤，在灯光下划出一道暗痕。
他是刀吗？
他是。
可她是握刀的人，还是被刀划伤的那个？
她忽然觉得累。
不是身体上的那种累，是心被什么东西慢慢撕开的感觉。
她掏出包里的U盘，放在桌上。金属外壳冰凉。这是罗坤明交给她的证据，是他五年来的全部。她一直相信这里面装的是真相。
可现在她开始想：有没有哪一页，是他不想让她看到的？
有没有什么事，是他宁愿用沉默来掩盖的？
她把U盘翻了个面，又放回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苏念发来消息：“听说沈哲推掉两个饭局，临时改签回来了？”
她盯着这条消息，删了。
然后重新打开浏览器，手指悬在搜索框上方。
她想搜“罗坤明 唐”这两个字。
但她停住了。
她不能现在查。一旦开始，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她闭上眼，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