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挂掉电话的瞬间，罗坤明已经调出境外银行接口。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像蜘蛛网一样铺开，七层嵌套账户像迷宫般绕来绕去。
“第一笔三亿走了。”他盯着数据流，“维尔京群岛中转，终点不是开曼也不是卢森堡。”
“是哪儿？”江晚晚凑近看。
“澳岛。”罗坤明放大地图，光标停在南中国海那块红色区域，“他们用了地下结算网，走的是私人银行+虚拟货币兑换通道。”
江晚晚眼神一沉：“难怪常规监控抓不到痕迹。”
“这地方没法直接冻结。”罗坤明敲了两下键盘，“得有人现场操作，拿到内部交易凭证才行。”
“那就去一趟。”她说得干脆。
罗坤明抬头：“你确定？那边不是普通金融区，是灰色地带。”
“我知道。”江晚晚打开手机日历，把今晚十一点四十分的航班信息截屏保存，“所以我才要现在动身。越晚，证据越容易被洗掉。”
罗坤明没再劝。他知道她一旦拿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转头继续刷新系统，嘴里却忍不住吐槽：“你一个投行精英，穿高跟鞋跑澳岛追账本，这事传出去金融圈不得笑疯。”
“笑死他们算了。”江晚晚翻包找护照，“我又不是去做路演，是去抢东西。再说了，你一个茶馆老板半夜黑进国际银行系统，不更离谱？”
“我这是江湖救急。”他挑眉，“你那是玩命。”
“咱俩谁也别嫌谁。”她把缂丝手帕折好塞进随身包，“一个装闲散大叔五年，一个假装沉迷手工艺逃避职场，咱俩加起来能拍八十集狗血剧。”
罗坤明低笑一声，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远程指令发出后，江南的技术支援组开始切断SL-t19账户的二次跳转链路。
“阿杰那边的人能撑住外围防火墙。”他说，“但真正要命的是董事会程序。你现在身份敏感，任何动作都会被盯上。”
“所以得靠苏念。”江晚晚拨通语音，“喂，用你妈那个老账号转发文件，走季度合规审查流程。附件命名写‘q3风控自查补充材料’，别用我的名字打头。”
“行。”苏念声音压得很低，“我已经在办公室了，刚顺手给你那份申请加了个加密壳，表面看就是普通pdF。”
“聪明。”江晚晚点头，“记得发完立刻清记录，别留痕。”
“放心吧，我在公司摸鱼五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苏念顿了顿，“话说你真要去澳岛？那边可不好混。”
“不去不行。”江晚晚看着罗坤明关闭一台监控屏，“他们以为我被停职就废了，正好让他们放松警惕。”
“那你小心点。”苏念说，“我刚查了江叔父行程，他明天上午要见两个海外信托代表，时间对不上，说明还有后手。”
“知道了。”江晚晚挂断电话，转向罗坤明，“你负责外线拦截，我去内线施压。等我把董事会程序启动，他们就得慌。”
“兵分两路？”他问。
“不然呢？”她扬眉，“你总不能一边蹲安全屋守数据，一边陪我去澳岛翻保险柜吧？”
“我不是怕你一个人有危险。”他皱眉，“是怕你太拼。”
“我现在不拼，以后就得回江家喝下午茶、嫁沈哲、生两个孩子管家族基金会。”她冷笑，“想想都头皮发麻。”
罗坤明沉默两秒，忽然说：“那我陪你去。”
“什么？”她愣住。
“我说，我陪你去。”他关掉最后一台服务器，“外线技术拦截可以远程做，但你在那边万一需要即时支援，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些资金路径怎么拆。”
江晚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你不信任我？”他反问。
“我不是不信你。”她低头整理包，“我是怕连累你。上次你消失五年，这次要是再出事……”
“这次不一样。”他打断她，“我们是一起打这场仗，不是谁替谁扛。”
她抬眼看他。他眼神很稳，没有半点犹豫。
“好吧。”她终于点头，“但有个条件——到了那边听我指挥。你是辅助，不是主攻。”
“成交。”他勾唇一笑，“不过提醒你，我泡茶比打架厉害多了。”
“那你多带几包茶叶，说不定能贿赂保安。”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笑了。
气氛松下来的一刻，罗坤明突然起身走到角落的铁柜前，拿出一个黑色U盘插进备用机。
“这是我存的最后一道防火墙。”他说，“一旦SL-t19触发自动清算协议，这个程序会强制锁死所有关联节点，延迟转账至少六小时。”
“够用了。”江晚晚凑过去看代码结构，“只要拖到董事会召开，我就有办法让投票结果翻盘。”
“那就这么定了。”他拔下U盘递给她，“你带着。如果情况不对，随时启动。”
她接过，放进贴身口袋。
“你还留了多少后手？”她问。
“不多。”他耸肩，“也就七八个暗桩，三条备用线路，还有一群欠我人情的兄弟等着打电话收钱。”
“挺会藏啊。”她笑，“平时装得跟个只会煮水泡茶的老干部似的。”
“演技都是逼出来的。”他站起身，“倒是你，天天在会议室甩ppt，谁能想到你会缂丝还能搞金融战？”
“人生如戏。”她拎起包，“全靠伪装。”
手机震动了一下。苏念发来消息：【申请已提交，系统显示签收成功】。
江晚晚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
“第一步成了。”她说。
罗坤明点点头，拿起自己的外套：“走吧，机场见。”
“等等。”她从包里取出那条素色缂丝手帕，轻轻放在桌上，“这个先放这儿，太显眼，去了反而惹麻烦。”
他看了眼手帕，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袖口内侧——那里缝着一小片同款布料。
“你也留着？”她注意到动作。
“嗯。”他收回手，“五年前离开上海那天缝的。一直没舍得拆。”
她怔了下，随即转身拉开门：“走吧，再磨蹭航班该没了。”
夜风灌进来，吹乱了桌上的纸张。
罗坤明最后检查了一遍设备，关闭电源。监控画面逐一熄灭，只剩平板上静静显示的航班信息：**mU872，今晚十一点四十分，飞往澳岛**。
他拿起行李箱，跟着走出门。
门合上前，风吹起那条缂丝手帕的一角，轻轻扫过桌面，像一声未说完的告别。
江晚晚站在走廊尽头等他。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
她按下下行键。
金属门缓缓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