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平板电脑还在亮着，那四个Ω级的红色代号，无声地闪烁。
屏幕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却照不进任何人心里。
路明非的喉结上下滚动，他想喝口水，但不敢动。
陈墨瞳伸出手，指尖在屏幕上一划，世界树的徽章旋转着消失，屏幕暗了下去。
她将平板电脑收回自己的包里，动作干脆利落。
“老大……”路明非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颤抖，“他……是认真的？”
“他是认真的。”陈墨瞳的声音压得很低，只让他们两人听到。
她没有看路明非，目光穿过桌面，落在那个闭目养神的江南身上。
她的脸上没有怒气，也没有失望，只有一种审视和重新评估的冷光。
“我搞错了一件事。”她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对路明非解释，“他不适合听那些英雄故事。”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精准的定义。
“他不是战士，他是一把手术刀。你不会问一把刀，想不想上战场。你只会磨快它，然后找到该切除的肿瘤。”
路明非听得一知半解，但他明白了核心意思。
在陈墨瞳眼里，江南已经从一个需要被说服的“同伴”，变成了一件需要被正确使用的“工具”。
这个认知让他不寒而栗。
接下来的航程，再无人说话。
飞机开始下降，穿过厚厚的云层。
地面上城市的轮廓与灯火，在舷窗外变得清晰。
起落架触地的轻微震动传来。
飞机平稳地滑行，最终停在一片独立的停机坪上。
“到了。”陈墨瞳站起身。
舱门再次打开，外部世界的空气涌入。
潮湿，带着植物和泥土的气味，还夹杂着遥远都市的喧嚣。
江南闭着的眼睛立刻睁开，身体重新绷紧。
他的“无菌室”消失了。
他又回到了那个充满了未知污染物的世界。
他们走下舷梯。
一辆黑色的林肯领航员已经在下面等候，车灯在夜色中亮着。
一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站在车边，为他们拉开了车门。
路明非赶紧钻了进去。
江南犹豫了一瞬。
他不喜欢这辆车，不喜欢这个司机，不喜欢这里的空气。
“走吧。”陈墨瞳从他身边走过，先上了车，“这是最后一程了。”
江南坐了进去，依旧选择了最靠门的位置。
车辆平稳地启动，驶出机场，汇入一条通往郊区的公路。
车窗外，芝加哥的夜景向后流去。
“你说你想抹掉自己。”
陈墨瞳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打破了沉默。
江南的身体一震，他看向陈墨瞳。
“学院办不到。”陈墨瞳直视着他，眼神锐利，“没有任何人，任何技术，可以把一个存在过的生命彻底抹除。”
江南的眼神暗了下去。
“但是，”陈墨瞳话锋一转，“这里有全世界最顶尖的基因技术和炼金术。如果你想研究怎么‘治好’你的‘病’，怎么从根源上消除你血统里的‘污染’，这里是唯一的地方。”
她没有提屠龙，没有提使命，没有提责任。
她在说他的“病”。
她在谈论他的终极诉求。
“前提是，”陈墨瞳的身体微微前倾，像一个正在谈判的商人，“你得展现你的价值。”
“一把刀，只有在切割的时候，才有存在的意义。学院不养废品，也不做慈善。”
她靠回椅背，结束了谈话。
“用你的言灵，去完成任务，换取你想要的一切资源和权限。实验室、数据、古代文献……甚至包括那份《污染物清单》背后的所有秘密。”
“这是一场交易，江南。”
“用你的‘脏’，去换取你想要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