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钉在墙体内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林深的手指仍张开着，掌心朝前，结晶的小指泛着冷硬光泽。监控屏幕上的装甲车队静止不动，探测装置持续旋转，扫描频率比之前提升了三倍。
叶知秋盯着数据流，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指甲边缘有裂痕，指尖发白，袖口沾着干涸的试剂污迹。她没看林深，也没理会王浩递来的压缩饼干，只是将血样样本重新载入分析仪。
“共振波形匹配度98.6%。”她声音沙哑，“不只是相似——你的基因序列和外星样本中的活性金属蛋白完全同源。”
林深缓缓收回手，铁钉停止震动，嵌在墙体中微微倾斜。他靠在水泥柱边，右腿的结晶纹路已蔓延至膝盖上方，皮肤下隐约浮现紫色脉络。他没说话，呼吸变得沉重。
“这不是进化。”叶知秋抬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是设计。你不是被暗蚀因子改造的幸存者，你是被选中的载体。”
王浩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刚修好的通讯天线。他原本想进来汇报信号接收情况，却听见这句话，脚步顿住。
叶知秋调出全息投影。破碎芯片中的日志逐层解密，画面展开：一枚胚胎悬浮在金属溶液中，周围缠绕着类似神经的银色丝线。标注文字浮现：“project: twin Vessel”。
“双生载体计划。”她念出名字，像是第一次认识这几个字。
林深抬起眼：“什么载体？”
她没回答，点击下一层文件。地球影像出现，数百个光点闪烁，最终聚焦南京。坐标落点正是他们所在的地下车库位置。时间标记为“t-72h”，也就是灾难爆发前三天。
“他们在筛选。”她说，“暗蚀因子不是意外泄漏，是程序化投放。只有携带特定基因的人才能激活金属转化能力。而你是唯一成功融合的个体。”
王浩走进来，把天线放在桌上。他看了一眼屏幕，又看向林深。林深坐着，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垂在身侧，指节处的纹路正缓慢蠕动，像有生命的东西在皮下爬行。
“所以……他是被造出来的？”王浩问。
“不是造的。”叶知秋摇头，“是唤醒的。他的基因里本来就有这段代码，只是需要触发条件。而那个条件，就是这场灾难。”
林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记得医院暴乱那天，玻璃划破眼角，血流进嘴里。他记得第一次用异能加固铁门时，金属像活过来一样贴合缝隙。他记得每一次使用能力后，身体深处传来的撕裂感，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把他一点点替换。
“那我到底是谁？”他问。
叶知秋沉默。
王浩走到她面前，伸手去关投影仪：“够了，你已经三天没睡。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她猛地拍开他的手：“还没完！还有最后一层加密！”
她输入新的密钥，指纹验证失败。她咬破食指，将血涂在感应区。系统解锁。
画面切换。一艘巨大星舰的残骸漂浮在近地轨道，表面覆盖着与林深皮肤下相同的紫色纹路。内部结构图显示，核心区域呈双螺旋分布，其中一个节点亮起红光，标注为“primary Vessel Active”。
另一个节点灰暗无光。
“它在等另一个载体。”她说，“但地球上只有一个被激活了。是你。”
林深闭上眼。他感到胸口闷痛，不是伤口，而是某种更深的压迫，像是体内有东西在苏醒，在呼唤。
叶知秋突然站起身，走向实验台。她打开冷藏柜，取出一支装有紫色液体的试管。那是从外星样本中提取的原始活性液，从未进行人体测试。
“你要干什么？”王浩拦在她面前。
“我要确认共鸣反应。”她说，“如果我的基因和他长期接触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也许也能触发部分数据解锁。”
“你拿自己当实验品？！”王浩声音提高。
“我没有别的选择！”她吼回去，“外面那支车队在找他，但他们不知道他还活着。一旦他们找到这里，不会谈判，只会带走或销毁！我们得先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才能决定怎么保护他！”
她绕过王浩，拿起激光手术刀。刀刃亮起蓝光，她毫不犹豫地划开左臂皮肤，血液渗出。她将导管插入静脉，连接试管，开始抽取组织液。
林深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右腿一软，重重撞在墙上。结晶纹路顺着脖颈向上爬，抵达锁骨下方，皮肤表面开始泛出金属质感。
“停下。”他喊。
她充耳不闻，将混合液注入分析仪。屏幕上数据狂跳，波形剧烈波动。突然，地面传来震动。
王浩低头——那滩洒落的紫色液体正沿着金属地板蔓延，所过之处，钢板表面浮现出与林深身上相同的纹路，短暂亮起后消失。
“你看！”叶知秋指着地面，声音发抖，“它在回应！我们的基因真的有关联！我不是瞎猜，这是证据！”
王浩一把夺下她手中的试管，摔在地上。玻璃碎裂，液体迅速蒸发，空气中弥漫一股焦糊味。
他抓住她的肩膀：“你再这样下去，会死在这里！”
她不挣扎，只是盯着地上残留的痕迹，嘴唇颤抖：“可如果我们现在不做点什么……人类就真的没希望了。”
林深靠在墙边，喘着气。他抬起右手，看着那截无法弯曲的结晶小指。他想起叶知秋说过的话：“你不是怪物，是人类进化的另一种可能。”
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他看着她流血的手臂，看着她眼里的执念与恐惧，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她不怕他变成怪物。
她怕的是，他根本从来就不是人。
王浩撕开急救包，给她包扎伤口。动作粗鲁，但仔细。他一句话不说，只是一层层缠紧绷带。
“数据芯片呢？”林深问。
叶知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色存储卡，边缘磨损严重。她递过去，手指还在抖。
林深接过，握在掌心。芯片很凉。
“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些。”王浩终于开口，“至少现在不行。”
“那车队怎么办？”林深问。
“让他们继续扫。”王浩看了眼监控，“我们装死。等他们走，再想办法。”
“他们不会走。”叶知秋低声说，“他们会一直找，直到找到他为止。”
三人陷入沉默。
远处，引擎声依旧低沉。探测装置仍在运转。
林深低头看着手中的芯片，指腹摩挲着边缘。他感到锁骨处的纹路又动了一下，像是某种回应。
王浩把通讯天线接回主机，信号强度恢复到临界值。他调试频道，准备切断所有对外频段。
叶知秋靠在实验台边，脸色苍白，眼睛却睁着，死死盯着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
林深缓缓抬起右手，对准墙上一枚松动的螺帽。
螺帽轻微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