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的嘴唇还在动，声音却已不是他自己的。话音落下的瞬间，信号塔废墟外的地平线泛起一道金属冷光。
林深抬手按住墙面，异能顺着金属结构蔓延出去。三公里外，地面裂开一条缝隙，一辆装甲车缓缓驶出，履带碾过结晶残渣发出刺耳摩擦声。车身涂装为暗灰色蜂巢纹路，左胸位置嵌着一枚徽章——螺旋环绕的双蛇衔尾图案，与周正怀表内侧雕刻完全一致。
陈峰已经翻身上了西侧断墙，脉冲步枪架在碎石边缘。他没开枪，只是盯着那辆装甲车顶部缓缓升起的通讯杆。
“他们知道我们刚完成干扰。”叶知秋低声说，手指快速滑动数据板，“这不像是攻击编队，倒像……使者。”
王浩靠在残破的控制台边，右眼瞳孔仍有微弱反光。他抬起手，将干扰器残余功率导入地下埋设的脉冲节点。“还能撑一次反制，但最多十秒。”
林深点头，掌心凝聚出一束高纯度铁丝网，朝空中甩去。铁丝触碰到装甲车表面时，瞬间被一层流动黑膜吞噬，连一丝火花都未溅起。
“吸收异能。”林深收回手，指节因能量回抽而微微发颤，“不是防御，是转化。”
装甲车停下，顶部舱盖打开。一名全身包裹星铸族制式装甲的人站了出来，面罩封闭，声音通过外放装置传出：“交出量子熔炉完整协议，否则明日此时，铁砧城能源核心将自毁。”
陈峰扣动扳机。子弹击中对方颈部动力管线连接点，一声闷响后，装甲关节处喷出淡蓝色冷却液。那人踉跄半步，却没有倒下。
林深立刻向前一步，右手拍地。金属屏障从地面隆起，呈弧形展开，将叶知秋和王浩护在后方。屏障表面迅速凝结出细密纹路，如同镜面般映出四周景象。
“他在观察。”叶知秋调出数据库影像，比对徽章细节，“这个图腾是周正家族三代前定下的信物，从未对外公开。他要么是知情者，要么……就是故意让我们认出来。”
王浩突然抬头：“它在接收信号。”
话音未落，装甲背部启动共振装置，空气开始震颤。通讯设备发出尖锐啸叫，监控屏幕雪花闪烁。林深感到异能传导出现延迟，仿佛金属在体内凝滞。
“切断链接！”叶知秋拍下地面一个隐蔽开关，微型脉冲节点依次引爆，电磁波扫过头盔接缝。火花迸裂，密封层失效。
就在这刹那，林深操控镜面屏障反射陈峰枪口火光，光学错觉迫使使者抬臂格挡。王浩同步将干扰器调至逆向频段，残余功率轰然释放。装甲内部传来短促警报，量子链接中断。
面罩裂开一道缝隙。
又一道。
最终轰然爆裂。
露出的脸让所有人都僵住了。
那是年轻版的周正。二十多岁的面容，眉骨略高，鼻梁笔直，左耳后有一颗小痣——与二十年前军籍档案照片分毫不差。皮肤色泽正常，呼吸平稳，瞳孔有自然收缩反应，但眼神空洞，像一具被精准复刻的躯壳。
林深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连敌意都没有。就像看着一段被重新加载的数据。
“你是谁？”叶知秋问。
对方嘴角微扬，机械声响起：“我是你们遗忘的历史。”
王浩忽然低笑一声：“他在等我们提问。”
林深立即意识到不对。真正的复制体不会主动回应，更不会用这种带有审判意味的语调。这是某种引导。
“你是谁派来的？”王浩突然提高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使者转向他，声音不变：“父亲，我回来了。”
林深猛地一震。这句话的节奏、停顿、重音，和周正平时说话的习惯完全吻合。不是模仿，是复刻。
陈峰再次开枪，三发连射封锁空中退路。最后一发命中推进器尾喷口，装甲失去平衡，向西北方向坠去。
“追！”林深跃上残垣，右手连续拍地，金属索链如蛇般延伸而出，在空中缠住使者腿部，猛然拽停。那人摔入沟壑，激起一片结晶粉尘。
四人迅速逼近。
就在即将抵达沟底时，装甲核心突然自毁。爆炸气浪掀翻众人，金属碎片横飞。林深用最后一点异能撑起薄层护盾，挡住正面冲击。
烟尘散去。
使者已化作残骸，唯有胸前铭牌未毁。叶知秋蹲下捡起，编号清晰可辨：Z-。正是周正早年服役时的军籍代码。
“克隆体。”她低声说，“基因编辑痕迹明显，但记忆移植来源未知。他提到‘父亲’，说明意识层级达到情感模拟精度。”
王浩靠在一块金属残片上，右眼仍有光泽流转。他盯着沟壑深处：“下面有东西在动。”
林深望过去。沟底裂缝中渗出微弱蓝光，像是某种地下网络正在重启。他想起刚才那句唇语——“父亲，我回来了。”
不是宣告，是汇报。
陈峰检查弹药，重新装填。“下去看看？”
林深没回答。他弯腰拾起一段断裂的装甲外壳，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序列号Lh-01，归属地：黄河堡垒。
“他们早就进来了。”他说，“不止一个。”
叶知秋调出地形图，西北方向延伸出一条未标注的隧道，终点消失在坐标盲区。“这条通道不在原始城市规划里，可能是星铸族遗留的输送管。”
王浩挣扎着站起来，把干扰器残件塞进工具包。“我能压制信号波动，但不能保证安全。下面的能量频率……和蚀星族不一样。”
“是另一种技术。”林深盯着铭牌，“融合了我们的，也融合了他们的。”
陈峰收起步枪，换上战术匕首。“那就打到底。”
三人陆续进入沟壑。
林深走在最后，右手因连续使用异能而轻微抽搐。他看了一眼脚边的铭牌，抬脚踩碎。
沟底裂缝中的蓝光忽然增强。
隧道入口处，一块松动的金属板缓缓移开，露出下方漆黑通道。一股冷风涌出，带着铁锈与电解液混合的气味。
王浩停下脚步，右眼瞳孔骤然收缩。
“有人在里面等着。”他说。
林深走上前，手掌贴在隧道壁上。金属传来细微震动，像是心跳。
不是机器运转的节奏。
是人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