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的声音还在通讯频道里回荡，林深靠在墙边，右手指节的紫纹几乎褪尽，呼吸像被砂纸磨过喉咙。他没动，只是把左手按在胸口，感受着心跳——慢，但还在。
叶知秋推开门进来时，手里捏着一块数据板，屏幕上的波形剧烈跳动，红线不断撞向警戒阈值。她脚步没停，直接走向主控台，将数据接入反应炉监控系统。冷却液流量已到极限，散热管外壁凝结的水珠刚渗出就蒸发成白雾。
“撑不住了，深。”她说，声音很轻，却像铁锤砸进沉默。
林深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没问结果，也没说还能撑多久。他知道答案。
苏晚几乎是冲进来的，发带松了一半，手里举着一张边缘焦黑的纸片。她喘得厉害，指尖发抖，但声音清晰：“教授的日志……残页上写着，暗蚀兽的原始基因序列，能锚定量子态。”
实验室瞬间静了下来。
叶知秋接过纸片，放在扫描仪下。放大后的字迹歪斜断裂，但关键段落还能辨认：“……基因锁未激活前的母体组织，具备天然量子稳定性……可作外部耦合媒介……”她迅速调出理论模型，输入参数。三秒后，屏幕上跳出绿色标识——**可行**。
“需要什么？”林深问。
“核心基因管。”叶知秋调出结构图，“必须是未被污染的活体组织，提取点靠近脊椎基部。距离母巢越近，活性越高。”
“在哪？”
“尸群最密集的区域中心。”
林深没再说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微微抽搐，那是异能残留的神经震颤。刚才那道墙耗掉了他最后的精神力储备，现在连维持金属转化都困难。
苏晚咬着嘴唇，突然开口：“我去准备采样器。”
“你不行。”叶知秋拦住她，“没有异能防护，你走不到五百米就会被发现。”
“那谁去？”苏晚声音提高，“等它们重新集结？等反应炉炸了？等所有人死在这儿？”
林深解开工装外套的扣子，脱下来扔在一旁。手臂上紫痕交错，像是干涸的河床。他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
“我去。”他说。
叶知秋猛地转头看他。
“我熟悉它们的移动节奏。”林深声音低哑，“而且只有我能用金属造盾，挡住突袭。”
“你现在的状态，连站稳都勉强。”叶知秋盯着他，“再强行使用异能，脑波可能永久失序。”
“那就别让我用太久。”林深走到操作台前，拿起苏晚刚组装好的采样器——巴掌大的金属盒，前端探出一根细针，连接微型真空管。“给我一个机会，十秒就够。”
叶知秋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转身打开储物柜，取出一支银灰色注射器，针管里液体呈淡蓝色。
“加强版抑制剂。”她捏住林深后颈，没等他反应，直接推进皮下，“能延缓精神力崩解，但副作用不清楚。可能会让你感觉不到痛，也可能会让你分不清现实。”
林深喉结动了动，没躲。
“别硬撑到最后一秒。”她低声说，“我们等你回来。”
林深点头。
他拿起采样器，检查接口是否牢固，确认电量满格。然后走向出口。经过苏晚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
他伸手，从自己另一件挂在椅背上的旧工装上，扯下一枚铁制纽扣。锈迹斑斑，边缘磨得光滑。
放进她手里。
“如果我没回来……把这个交给周正。”他说，“告诉他，路还没断。”
苏晚攥紧纽扣，指节发白。她没哭，也没说话，只用力点头。
林深推开实验室厚重的金属门，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外面是荒原，灰紫色的雾气贴着地面流动，远处地平线上，紫雾翻涌如潮。那里就是母巢所在的核心区。
他抬起右手，掌心泛起微弱的金属光泽。一道薄盾在身前成形，只有两指宽，表面布满裂纹般的能量纹路。这是他现在能维持的极限。
脚步迈出。
每一步都沉重。膝盖像是被铁链拖着，肌肉记忆般地抗拒前行。但他没有停下。
身后，实验室的灯光逐渐模糊。通讯器里传来苏晚的声音：“信号稳定，热源扫描开启，北侧三百米有低阶尸兽游离，未发现集群。”
林深应了一声，声音沙哑。
叶知秋在后台调出地形图，标记出一条静默通道——那是尸群信号波动最弱的间隙，持续时间不超过八分钟。她把路径投射到林深的战术目镜上。
“保持低速移动，避开结晶密集区。”她说，“一旦触发集体响应，脉冲炮会掩护你撤退。”
“明白。”林深压低身体，穿过一道坍塌的混凝土墙。碎石划破裤管，在小腿留下一道血痕。他没感觉。
雾越来越浓。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结晶颗粒，落在肩头，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的盾面开始出现细微龟裂，能量读数缓慢下滑。
“还有四百米。”苏晚报数，“基因活性信号增强，目标区域存在高等级个体活动痕迹。”
林深屏住呼吸，贴着一段废弃管道前进。管道内壁残留着暗蚀兽爬行过的黏液，泛着幽光。他绕开一处积水，脚下踩到一块金属残片，发出清脆的响声。
前方，雾中轮廓浮现——一座半埋地下的建筑残骸，顶部扭曲的钢架像巨兽的肋骨。那是旧时代变电站的遗址，也是母巢外围的临时据点。
一只暗蚀兽从墙后缓缓转出，背部结晶簇生，头部变形为多面晶体结构。它停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林深蹲下，左手撑地，右手指尖在地面轻轻一划。一道金属丝线无声延伸，贴着地表绕向那只兽的后腿。
他屏息。
兽类迟疑片刻，转向另一侧。
林深起身，继续前进。
距离核心区还有一百五十米。他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渗出冷汗。抑制剂让疼痛消失了，但大脑开始出现短暂的空白，像是信号中断的屏幕。
“你的心率在上升。”叶知秋的声音传来，“控制节奏。”
“没事。”他吐出两个字。
突然，前方地面震动。一道裂缝蔓延开来，紫色雾气从中喷涌。紧接着，三只高等级尸兽破土而出，肢体由金属与血肉混合构成，关节处闪烁着不稳定的能量光点。
它们没有立即攻击，而是围成三角阵型，缓缓向中间靠拢。
林深停下脚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它们在建立共振场，准备召唤更多单位。
他不能再等了。
右手猛然按地，体内残存的精神力被强行抽出。一面弧形金属盾在他面前升起，厚度不足半寸，表面布满裂纹。同时，他启动采样器，设定自动捕获模式。
脚步向前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