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呼吸机早已切断，林深靠在主控台边缘，右臂垂落，指尖还在滴血。那滴血落在地面共振晶石的接驳口上，溅开一星暗红。
王浩蹲在控制台前，机械臂插进裸露的线路群，金属指节发出摩擦过载的吱嘎声。他咬着牙，额角青筋跳动：“频率卡住了……远程锁死了底层协议。”
苏晚站在能源调度屏前，手指飞快切换通道：“备用功率已全部集中到共振回路，但输入端阻抗太高，信号传不进去。”
叶知秋盯着林深的脸。他的瞳孔微微震颤，嘴唇发白，可左手却缓缓抬起，再次按向晶石表面。
“别硬撑。”她说。
“我没撑。”林深声音低哑，“我能听见它。”
所有人都静了一瞬。
不是比喻。他是真的听见了——那台藏在黄河堡垒地底的巨型声波发生器，正以低频脉冲穿透岩层，像一头巨兽在黑暗中喘息。而城墙外三百只暗蚀兽的撞击节奏，正是这呼吸的回响。
“调到122赫兹。”林深说，“现在。”
王浩猛地发力，机械臂嵌入更深，火花从接口喷出。他额头渗出血线，顺着鼻梁滑下：“正在……手动绕过防火墙……转接主频段……”
控制台面板爆开一团电光，警报音短促响起又戛然而止。频率指针猛然跳动，停在122的位置。
“接上了！”王浩吼。
林深闭眼，掌心压紧晶石。紫纹从手腕爬升，迅速蔓延至整条手臂。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胸口起伏如风箱拉动。监测仪上的脑波曲线开始扭曲，高频震荡如刀锋密布。
“他在强行同步。”苏晚盯着数据流，“生物节律和晶石振动频率……在重叠。”
叶知秋立刻启动抑制剂程序。细针无声刺入林深后颈，药液注入神经桥接模块。他的身体猛地一震，肌肉绷紧如铁，但指尖仍死死扣住晶石边缘。
“再推一步。”他睁开眼，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切断所有非核心负载，把能量全压进反向回路。”
“一旦倒灌，系统会瞬间过载。”苏晚看着他，“你可能直接断联。”
“那就断。”林深说，“只要够快。”
苏晚没再问，手指在面板上划过三道确认指令。主电源指示灯由蓝转红，整条走廊的照明熄灭，只剩控制台屏幕幽幽发亮。能源流向图上，所有支线被切断，功率峰值直指共振晶石。
林深喉头滚动，吞下一口腥甜。他能感觉到——那股来自远方的声波，正通过晶石传导进来，像铁锤砸在颅骨内壁。但他也捕捉到了破绽：每0.3秒，信号会有一次微弱延迟，像是传输链路上某个节点在短暂休眠。
就是这个空隙。
他调动最后一丝精神力，将自身异能压缩成一道极细的脉冲，精准嵌入那个0.3秒的间隙。
如同钥匙插入锁芯。
“反转输出！”王浩大吼。
苏晚按下执行键。
整座声波炮轰然震颤，外壳钢板扭曲变形，内部构件发出刺耳的撕裂声。能量流逆向奔涌，顺着原本的传输通道倒灌回去。
远处，黄河堡垒地下三层。
巨型声波发生器的核心腔体突然爆出火光。冷却管接连炸裂，金属支架在超高负荷下崩解。操作员还没来得及切断电源，整个装置就在一声闷响中塌陷成堆扭曲的废铁。
更诡异的是，原本受控的暗蚀兽群突然停止撞击城墙。
它们齐刷刷抬头，眼眶中幽蓝的光点剧烈闪烁。下一秒，三百具躯体同时调转方向，朝着自己后方的声波中继站狂奔而去。
钢筋混凝土的围墙在利爪下如纸片般撕开。那些曾操控它们的设备，连同躲在掩体后的技术人员，瞬间被扑倒、撕碎。血雾喷洒在残破的天线上，电流噼啪作响，最终彻底熄灭。
b3层武器研发区。
控制台屏幕一片雪花，随即跳出“信号丢失”的红色字样。警报解除音响起，持续三秒后自动关闭。
林深的手终于松开晶石。
他整个人向前倾倒，膝盖重重磕在地面。叶知秋冲上前扶住他肩膀，发现他双眼失焦，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
“心跳正常。”她快速检查颈动脉，“脑压偏高，但没有出血迹象。”
王浩拔出机械臂，整条金属肢体冒着黑烟，绝缘层多处烧毁。他靠着控制台坐下，咧嘴一笑：“深子，咱们这叫‘以声破声’。”
没人回应。
苏晚盯着监测屏，眉头越皱越紧。林深的脑波频率虽然回落，却与主引擎残余震动形成微弱共振，波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规律性，像是某种编码。
她刚想开口，却发现林深的左手不知何时又抬了起来，指尖轻轻搭在晶石边缘，仿佛还在感受什么。
陈峰站在通道口，手按在脉冲步枪上。他没看战场数据，也没问伤亡统计，目光死死盯着墙上那个仍在闪烁的加密端口。
灯是绿色的。
可刚才那一战，他们明明已经切断了所有外部链路。
他往前走了一步，鞋底碾碎了一块掉落的电路板。
林深突然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
不是话。
是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