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过后，老院子里的柚子树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花苞，空气里渐渐有了清甜的香气。林小满趴在阁楼的书桌上写作业，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阿柚轻拂书页的风声混在一起，成了她最熟悉的背景音。
“小满，你看！”阿柚突然飘到窗边，声音里满是惊喜。她指着柚子树的枝干，那里藏着一朵半开的栀子花——不是柚子树该开的花，洁白的花瓣裹着嫩黄的花蕊，在绿叶间格外显眼。
小满凑过去看，也愣了：“柚子树怎么会开栀子花？”
阿柚的眼神飘向远处，声音带着点恍惚：“我娘说，栀子花是‘团圆花’，开在不该开的地方，是在提醒有人要‘回家’了。”
这话让小满心里一动。自从上次外婆揭开秘密后，阿柚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有时甚至能帮小满递一下放在桌角的橡皮——虽然只能碰到一瞬间，却足够让小满开心好久。可最近几天，阿柚总是对着柚子树发呆，偶尔还会说“好像听见哥哥在喊我”，小满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这天下午，小满放学回家，刚进院子就看见外婆站在柚子树下，手里拿着一个泛黄的信封，脸色有些凝重。“外婆，怎么了？”她跑过去问。
外婆把信封递给她，声音轻得像风：“这是从老宅的墙缝里找出来的，是你太爷爷——也就是阿柚的哥哥，当年写给家人的信，一直没寄出去。”
小满接过信封，指尖碰到纸张时，身边的阿柚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身影瞬间变得透明又清晰，反复几次。“信……是哥哥写的？”阿柚的声音发颤，伸手想去碰信封，却只能让信纸轻轻颤动。
外婆点点头，慢慢拆开信封。信纸已经脆得快要碎掉，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妹，战乱平息，我即刻归乡，带你去看城里的灯展。院中柚子树若开花，便是我归来之时……”信的末尾，画着一朵小小的栀子花，和阿柚旗袍上绣的一模一样。
阿柚的眼泪汹涌而出，透明的泪珠落在信封上，竟让那朵画着的栀子花，微微泛出了光。“哥哥……他回来了，他真的要回来接我了。”她飘到柚子树下，仰着头看着那朵半开的栀子花，身影在阳光下变得格外明亮，蓝布旗袍上的栀子花，像是活了过来，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小满看着阿柚，心里又开心又难过。她知道，阿柚等了百年的“回家”，终于要实现了，可这也意味着，阿柚可能要离开她了。“阿柚，”她轻声问，“你是不是……要走了？”
阿柚转过头，眼睛里满是泪水，却笑着点头：“小满，我等了哥哥一百年，终于等到了。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外婆，舍不得这棵柚子树。”她飘到小满身边，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这次，小满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丝冰凉的温度，像清晨的露水。
“我不走，”阿柚接着说，“哥哥说，柚子树开花便是他归来之时，现在花要开了，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我。而我，也想看着你长大，看着你考上大学，看着你变成很棒的人。”
外婆拍了拍她们的肩膀，轻声说：“不管是走是留，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柚子树开一次花，就是我们团圆一次，以后每年花开，我们都在这里等你。”
那天晚上，阁楼里的月光格外亮。阿柚靠在小满身边，听她念那封信，念了一遍又一遍。柚子树的花苞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像是在回应着百年前的约定。小满摸着手腕上的红绳，心里忽然踏实了——不管未来怎样，只要栀子花还开，只要红绳还在，她们的羁绊，就永远不会断。
临睡前，阿柚轻声说：“小满，等栀子花开满枝头，我们一起把红绳系在最高的树枝上好不好？”
小满笑着点头：“好，我们一起等花开。”
窗外的柚子树，在月光下静静伫立，那朵半开的栀子花，似乎又绽放了一点点，散发着温柔的香气，像是在预兆着一个温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