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条还在天上飞。
一包接一包，像不要钱似的从半空砸下来，噼里啪啦打在屋顶、摊位、行人脑袋上。有人伸手接，结果被三连包“变态辣”糊了满脸，当场呛得蹲地干呕。街角煎饼摊的铁板刚抹平，转眼就被辣条袋堆成小山，老板抄起铲子怒吼：“谁家熊孩子放炮仗不捡？！”
李狗蛋站在巷口，滑板横在胸前，后颈火辣辣地疼——刚才那包精准命中他的“变态辣”，现在包装袋还黏在衣领上，调料粉顺着脊背往下漏，痒得他直抽筋。
他没动。
只是低头看了眼脚边。
防滑粉自动从腰间辣条袋里钻出来，在地面画了道弧线，像小孩用粉笔划下的“到此为止”。
他知道是谁干的。
前方十米，一团粉色肉球正蹦跶着前进，每跳一下，肚皮就“咚”地鼓起来，喷出一大串五颜六色的辣条包装袋，有的还带着热气腾腾的调味粉雾，飘在空中像节日彩带。它哼着跑调的儿歌：“我是撒乐器，主人不爱我～撒完辣条就走咯～”
声音不大，可整条街的人耳朵都嗡了一下，脚底不由自主跟着抖。
一个遛狗的大爷突然扭起秧歌，狗绳缠了自己三圈；卖糖葫芦的小贩手一抖，把糖浆甩成了“我爱你”形状；连躲在云层里的社恐雷劫都探出半个脑袋，哆嗦着喊：“又来？！这算不算工伤啊！”
李狗蛋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滑板边缘。
雷劫珠微微发烫。
他没追。
反而从腰间抽出三个空辣条袋，随手一抛。
袋子在空中炸开，洒出灰白色粉末，落地即燃，形成一道半圆光幕，拦住辣条洪流。粉末遇风不散，反而顺着气流爬升，在结界中央凝成一行字：
**再撒就关你进瓶里。**
字是歪的，最后一个“里”还缺一横，像是谁急着写完就跑了。可当那行字亮起的瞬间，混沌蹦跶的动作猛地一僵。
它停了。
肚皮鼓到一半，“噗”地泄了气。
头顶弹出个小窗口，红底白字闪烁：“警告！情感压迫值超标！建议立即投降！重复！建议立即——”
“闭嘴。”李狗蛋往前走了一步，滑板轻轻点地。
混沌缩了缩，试图往后退，可结界光幕微微震颤，发出一声极轻的“叮～”，像是谁在耳边笑了一下。
它浑身一抖，直接趴地上了。
“主人……我只是分享快乐……”它弱弱地说，尾巴卷着一包未拆的“香葱味”，想往李狗蛋脚边推，“你看，我还留了你喜欢的口味……”
“分享？”李狗蛋冷笑，一脚踩下滑板前端，雷劫珠一闪，电流顺着地面窜过去，啪地打在混沌蹄子上。
混沌惨叫一声，蹦起半米高，肚皮乱颤，又喷出一堆“蒜香味”和“榴莲味”的限量款。
“谁准你动我库存的？”李狗蛋弯腰捡起一包，看了看生产日期，“这还是我上个月埋在十二星河底换情报时藏的……你从哪儿掏出来的？”
混沌缩成巴掌大，头顶窗口疯狂刷新：“系统自动配送！全球联保！七天无理由退换！”
“那你倒是退一个给我看看。”李狗蛋蹲下，盯着它那双水汪汪的大眼，“说，是不是有人教你这么干的？是不是那个‘苦味坐标’的主使？”
混沌摇头如拨浪鼓：“真没有！我就吃了两包……三包…… maybe 五包……然后肚子就开始自己按琴键了……”
“那你现在是什么？”李狗蛋眯眼，“移动撒乐器？还是辣条Atm？”
“是爱的传播者！”混沌挺起胸膛，随即又萎了，“但你要是关我进瓶里……我就再也见不到外面的世界了……我会孤独……会想你……”
李狗蛋差点被口水呛住。
“你少来这套。”他站起身，滑板一甩，“上次你说吞了解药是为了净化病毒，结果全街人喊我‘爸爸’；上上次你说吐坐标是帮忙导航，结果引来了粉雾黑影——你现在告诉我，你是来送温暖的？”
混沌低头，蹄子在地上画圈：“……我只是想被需要。”
空气忽然安静。
连风都停了。
远处有个小孩不小心踩到辣条袋，滑了一跤，哇地哭出来。他妈妈一边扶他一边骂：“哪家的辣条这么滑！地板都要打蜡了！”
李狗蛋看着混沌。
它真的缩在那儿，不动了。
肚皮不再鼓，也不再唱那破调儿歌。头顶的警告窗口慢慢变灰，最后只剩一行小字：“待机中。”
他忽然觉得有点累。
不是身体累，是那种——你明明在追查一条通往真相的线，结果线头突然变成了一团会唱歌的粉色肉球，还非说它是来给你送早餐的。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这次就算了。”他说，“但我记住你了。再敢乱撒，别怪我把整个病娇领域改成辣条回收站，让你天天啃包装纸过日子。”
混沌点头如捣蒜：“我只撒指定口味！我还能按心情调节风味！悲伤时是冬阴功味，开心时是蜂蜜黄油——”
“闭嘴。”李狗蛋转身，扛起滑板。
满地辣条堆得像雪灾后的街道，五颜六色，踩上去咯吱响。他走一步，脚下就爆开一包“劲爆鸡汁”，味道冲得他皱眉。
刚走出三步，他忽然停下。
回头看了眼混沌。
“你刚才说……吃了几包？”
混沌抬头：“五包半？最后一包卡在喉咙，还没咽下去……”
李狗蛋眼神一沉。
他记得自己藏的辣条数量。
一共六包。
少了半包。
他没再问。
只是默默从辣条袋里掏出一把防滑粉，拢进掌心，轻轻吹了口气。
粉末在空中飘了一会儿，缓缓落下，在结界边缘画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巷子深处。
那里，一道微光刚刚熄灭。
像是谁合上了窥视的眼睛。
李狗蛋扛着滑板，一步步走过辣条堆。
脚印很深。
每一步，都碾碎了几包“初恋草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