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羽的微博，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
炸起的不是水花，而是早已准备就绪的，漫天污泥。
“笑死，原来是个只会玩行为艺术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大师了？”
“写封信哭哭哭，怎么，星耀杯的舞台是准备用来比谁眼泪多吗？”
“正面回应啊@玉子小姐！躲在女人和孩子背后算什么本事？敢不敢跟我们赤羽大大真刀真枪比一场！”
“怯战就直说，别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丢人。”
评论区在短短半小时内，被整齐划一的嘲讽与激将法彻底占领。
每一个Id背后，都透着幻影传媒那熟悉的资本气味。
宿舍里，刚买回早餐的刘星，脸上的兴奋还没褪去，就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跳脚，也没有怒骂。
只是将手机屏幕上的评论区，一页一页地划给凌天看，声音里压着一股冰冷的火气。
“手法很专业，时间点卡得非常准。你刚结束修行，他们就立刻把战火烧了过来，不给你任何喘息的机会。”
何润佳担忧地看着凌天，她刚把热好的豆浆放在桌上。
“阿天，别看这些了，他们就是想故意激怒你。”
凌天没有说话。
他拿起一根油条，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仿佛屏幕上那些恶毒的文字，只是今天报纸上无聊的社会新闻。
他的平静，与网络上的惊涛骇浪，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把赤羽的资料给我看看。”凌天咽下口中的食物，淡淡地说道。
刘星划开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赤羽的个人履历，以及他历届大赛的获奖作品和舞台视频。
照片上的男人，染着一头张扬的红发，眼神锐利，嘴角总是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
是那种典型的，对自己实力极度自信，也极度渴望被所有人仰望的性格。
凌天没有多看照片，直接点开了一个他去年星耀杯的决赛舞台视频。
画面亮起。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伴随着炫目的激光特效，瞬间充满了整个屏幕。
赤羽扮演的是一个知名的机甲番男主，身穿一套金属质感极强的未来战甲，手持巨大的能量剑。
他在舞台上奔跑，跳跃，挥剑。
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预设好的爆炸音效和舞台烟雾。
灯光配合得天衣无缝，将他每一次定格的姿势，都渲染得如同史诗般宏大。
台下的观众在疯狂尖叫。
弹幕里刷满了“燃炸了”、“经费在燃烧”、“王！王！王！”的字样。
这是一场完美的，由顶尖技术与雄厚资本堆砌起来的视觉盛宴。
刘星和何润佳都看得有些紧张。
这种级别的舞台效果，几乎是碾压式的。
个人coser，根本不可能在硬件上与之抗衡。
凌天却看得异常专注。
没有看那些特效，也没有听那些音效。
目光死死地盯着赤羽的眼睛。
在那张被高清镜头放大了数倍的脸上，他看到了完美的表情管理，看到了精准的肌肉控制，看到了经过千百次排练后，刻在身体里的每一个动作。
但没有看到灵魂。
那双眼睛里，只有对胜利的渴望，和对台下欢呼的享受。
却没有角色本身应有的，挣扎，痛苦，与守护的决意。
就像他曾经的画。
技法完美，却空无一物。
视频播放完毕，画面定格在赤羽高举奖杯，享受全场欢呼的最后一幕。
“噗。”
凌天忽然笑了。
不是大笑，只是一声极轻的，仿佛看到了什么荒谬事物的失笑。
“你笑什么？”刘星不解地问，“这舞台效果太夸张了，我们的硬件根本没法比。”
“硬件？”凌天摇了摇头，关掉了视频。
端起那杯温热的豆浆，轻轻抿了一口。
“阿星，你觉得，什么是舞台？”
这个问题，让刘星愣住了。
“舞台不就是……灯光，音乐，背景，还有观众吗？”
“那是赵海的舞台。”
凌天放下杯子，眼神清澈得像一面镜子，映照出刘星和何润佳困惑的脸。
“他以为用钱就能堆砌出一个王座，以为最炫的灯光就能照亮一个王者。他想让我，在他的规则里，用他的方式，去挑战他早已内定的冠军。”
凌天靠在椅背上，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
“他想要一个舞台上的王？”
“那我就先告诉他，什么是真正的‘舞台’。”
“也顺便告诉他，什么是真正的摇滚。”
摇滚？
这个词，让刘星和何润佳的脑袋上，同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跟摇滚有什么关系？
难道阿天要选一个音乐系歌手的角色？
可那种角色，怎么跟赤羽那种史诗级的战斗角色在舞台上抗衡？
不等他们想明白。
凌天已经转过身，重新面对着电脑屏幕。
没有再看赤羽的任何资料。
只是将鼠标移动到屏幕上方的搜索框。
在刘星和何润佳困惑的注视下，他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输入了一个名字。
一个与王、战斗、史诗、机甲这些词汇，没有丝毫关联的名字。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许久未见的，如同恶作剧得逞前一般的笑容。
仿佛一个棋道宗师，在看穿了对手所有笨拙的布局后，决定不再按常理落子。
而是随手捡起一颗棋子，敲在了棋盘之外。
凌天无视了朋友们那如同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
熟练地打开了那个沉寂已久的，玉子小姐的微博账号。
在全网无数粉丝，对手，以及吃瓜群众的焦急等待中。
敲下了对赤羽那封战书的，正式回应。
然后，点击了发送。
一行简短的文字，出现在了所有关注者的信息流里。
“收到。大赛前，先组个乐队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