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早。”
顾湘笑着回应，心里盘算着今天就去宣传科报到。
离开岗位几个月，虽然张科长之前表示欢迎她随时回来，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挂念手头的工作，也迫不及待想将学到的新知识运用到实践中。
吃完周蕙准备的爱心早餐，顾湘仔细收拾好自己。
她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深蓝色列宁装，这是时下机关女干部常见的打扮，显得干练又精神。
将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看着镜中气质沉静眼神明亮的自己，顾湘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个装着笔记本和钢笔的公文包，跟周蕙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往行政楼走去。
冬日的早晨空气清冷，呵出的气息变成白雾。
一路上，遇到熟悉的军属或干部，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顾干事回来啦？”
“湘湘，今天就去上班啊？不再休息两天？”
“顾湘同志，听说你在学校表现特别优秀，恭喜啊！”
顾湘一一微笑回应，脚步轻快。
重回熟悉的环境，即将回到热爱的工作岗位，她的心情是雀跃而期待的。
走到行政楼三楼，宣传科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顾湘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王干事熟悉的声音。
顾湘推门进去。
办公室和她离开时变化不大，依旧是那几张办公桌，靠窗的位置是张科长的办公室。
王干事正伏案写着什么，小李则在整理文件。听到动静，两人都抬起头。
“顾湘？你回来啦！”
王干事看到她，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推了推眼镜站起身。
小李也连忙站起来，有些腼腆地喊了声：“顾姐。”
“王干事，小李，我回来了。”顾湘笑着走过去，“科长在吗？我来报到。”
“科长在里头呢。”
王干事指了指里间，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神色，看了看顾湘，又看了看里间办公室，压低声音。
“顾湘啊，你……你先进去跟科长报道吧。”
顾湘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一丝异样，但并未多想，以为只是自己离开久了，科里有些人事或工作上的变动。
她点点头，走向张科长办公室，再次敲了敲门。
“进来。”张科长的声音传来。
顾湘推门进去。
张科长正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看到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放下文件：“顾湘同志，回来啦？学习结束了？怎么样，收获大吧？”
“科长，我回来了。”顾湘恭敬地回答，“学习收获很大，谢谢组织给我这次机会。”
她将准备好的材料递给张科长。
张科长接过材料，粗略地翻了翻，点点头：“好，好啊，学有所成就好。坐，坐下说。”
顾湘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正准备询问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靠墙的那张原本属于她的办公桌——她的心猛地一沉！
那张桌子显然已经被人使用了。
桌面上摆放着不属于她的文具、文件筐，甚至还有一个粉色的带着蕾丝边的茶杯。
桌角贴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几个娟秀但陌生的字迹。
最重要的是，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
是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梳着两条油亮麻花辫的年轻姑娘。
那姑娘也正抬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一丝倨傲。
她见顾湘看过来，非但没有起身打招呼，反而微微扬起了下巴，像是在宣示主权。
顾湘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张科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科长，这位是……？”
张科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他清了清嗓子，介绍道：“哦，顾湘啊，忘了跟你介绍。”
“这是新来的实习干事，林小雨同志。小雨同志是李副政委的外甥女，高中毕业，过来咱们科里学习锻炼一下。”
李副政委？
顾湘知道这位领导，是师里分管后勤和部分机关工作的领导，位高权重。
她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张科长又对那个叫林小雨的姑娘说：“小雨，这位是顾湘同志，咱们科里的老干事了，前段时间去省里学习，现在学成归来。你以后要多向顾湘同志学习。”
林小雨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对着顾湘敷衍地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声音带着一股娇滴滴的劲儿：“顾湘同志，你好。”
那眼神里的倨傲却没有减少分毫，反而在听到“老干事”几个字时，闪过一丝轻蔑。
顾湘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明白了。
在她外出学习期间，她的位置，已经被这位有背景的“实习干事”顶替了。
看这架势，这位林小雨同志，似乎并没有把她这个“老干事”放在眼里。
她深吸一口气，忽略掉林小雨那令人不适的目光，重新看向张科长，直接问道：“科长，那我回来后，具体负责哪方面的工作？”
张科长脸上的尴尬更明显了，他搓了搓手，斟酌着词语：“这个……顾湘同志啊，你看，你刚回来，先不着急投入具体工作。科里最近的情况呢，也有些变化。”
“之前你负责的那部分文件收发、图书室管理还有黑板报工作，小雨同志来了之后，已经逐渐接手了，做得也……也还算顺手。”
他顿了顿，避开顾湘清澈而执着的目光，继续说道：“我的想法是，你先熟悉熟悉环境，看看近期科里的文件和材料，了解一下这几个月的工作进展。”
“具体的工作安排嘛……我们再研究研究，你看怎么样？”
再研究研究？熟悉环境？这分明就是暂时将她闲置起来了！
一股凉意从顾湘的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
她没想到，自己满怀期待地回来，迎接她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局面。
她辛辛苦苦争取来的学习机会，学成归来，却连原本的工作岗位都被人顶替了？
就因为对方是李副政委的外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