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的手还搭在舱门感应区，系统提示音刚落，炽焰就按下了点火键。新机型的四组推进器同时喷射出赤红火焰，机体像被弹弓甩出去的石子，猛地冲破机库顶棚，直插云层。
林峰被狠狠压进座椅，耳边全是轰鸣。他想说话，结果一口气卡在胸口，只能听见自己喘得像跑了十公里。
“我说过。”炽焰握着操纵杆，声音稳得不像在飙机甲，“要让战斗力说话。”
林峰偏头看她。她的装甲还在渗冷却液，但眼神亮得吓人，像是把整个熔炉都点着了。
他没再提权限的事。后台确实锁死了，连机械诊断眼都扫不出后门。那行隐藏代码——“唯一”——现在就是启动密钥，也是炽焰的态度：这趟首飞，只许她带他飞。
机身突破大气层边缘，空气变得稀薄。下方废弃空域的试验塔已经能看清轮廓，像个生锈的铁钉插在地上。
“目标确认。”炽焰调出瞄准界面，“旧时代遗留设施，结构脆弱，建议高空投弹。”
林峰点头：“按流程来。”
“我不是来走流程的。”她说完，直接切换手动模式，机甲俯冲角度陡然加大。
林峰身体前倾，安全带勒住肩膀。他刚要开口，炽焰已经关闭了自动驾驶。
“你干什么？”
“炸场子。”她咧嘴一笑，“首飞不搞点动静，怎么配叫‘我的仪式’？”
话音未落，机甲已冲至试验塔正上方三百米。腹部主弹舱自动开启，二十枚燃烧弹齐射而出，在空中划出火线，精准落入塔体各层。
轰——！
整座试验塔瞬间爆燃，火球冲天而起，冲击波震碎方圆五公里内所有残存建筑。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尘浪翻滚，远处监控站的摄像头一个接一个炸成火花。
林峰看着眼前的火海，心跳快得离谱。这不是标准操作，完全是炫技式打击。
“干完了？”他问。
“还没。”炽焰松开操纵杆，转头看他，“这才刚开始。”
下一秒，她突然切断全部推进器。
引擎熄火，姿态控制系统关闭，整台机甲失去动力，开始自由下坠。
林峰瞳孔一缩：“你疯了？！”
“别怕。”炽焰笑得坦然，“指挥官——这次不是模拟。”
她按下座舱分离按钮。驾驶舱外壳弹射脱落，两人从千米高空急速坠落。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林峰眼前只剩大地飞速逼近。
他本能伸手去抓控制面板，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炽焰却在这时解开安全带，整个人扑过来，双臂牢牢抱住他。
金属手臂箍得极紧，体温透过装甲传到他背上。林峰呼吸一滞，耳边是炽焰低沉的声音：“抱紧我，不然摔散了算谁的？”
他没回话，手却下意识搂住了她的腰。
反重力装置没有启动。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地面越来越近，林峰甚至能看到焦土上的裂纹。
就在距离地表不足五十米时，炽焰腿部装甲突然展开两组螺旋推进翼，反重力单元嗡地一声激活。
下降速度骤降，机体开始旋转。一圈、两圈、三圈——像跳完一支舞，最后轻轻落地。
林峰脚踩实地，腿有点软。但他还没站稳，就被炽焰一把搂住腰，整个人被箍在怀里。
“怎么样？”她贴着他耳朵问，“这一降落，够不够刻进你脑子里？”
林峰喘着气：“你这是拿命在玩。”
“命是我的。”她说，“但首飞必须是你。”
林峰抬头，看见她装甲表面的红纹还在微微发亮，像是刚烧完一场大火。她的脸凑得很近，鼻尖几乎碰上他的眉心。
“你说过，爱一个人不能影响战斗力。”炽焰轻声说，“可我觉得，只有爱一个人，才能飞得最狠。”
林峰没动。他知道这话不对，也明白这行为严重违规。但他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拥抱时的温度，胸口那股热流也没散。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道理。
炽焰却先笑了：“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认了。”
她松开一只手，从背后抽出一块烧得发黑的金属片，上面隐约能看出“林峰”两个字的轮廓。
“这是试验塔的残骸。”她说，“我特意留的。以后挂驾驶舱里，当纪念品。”
林峰盯着那块铁片：“你早计划好了？”
“从你摸我刺青那天就开始想了。”她把铁片塞进他衣兜，“首飞炸场，抱降落，名字刻灰里——全齐了。”
林峰低头看兜口，陨铁巧克力还在，现在又多了块烫手的废铁。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只属于炽焰的世界观里，规则全是她写的，剧情全是她演的，连结局都提前刻好了。
“下次能不能提前报备？”他终于说了句软话。
“报备？”炽焰歪头，“那你还会登机吗？”
林峰沉默。
他知道答案。
如果提前知道她会关引擎、跳舱、抱着他往下摔，他百分之百不会同意。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
而且……说实话，那一秒的自由落体，比任何一次正规飞行都让他记得清楚。
“同步率97.3%。”机械诊断眼跳出数据，“情感模块运行稳定。”
林峰看了眼视野角落的提示框，没关它。
炽焰察觉他在看系统反馈，低头蹭了蹭他颈侧：“你看，连机器都说我们配。”
林峰抬手想推开她，结果手碰到她肩甲时顿住了。那里有一道新裂痕，应该是刚才撞击气流时留下的。
“你这装甲又坏了。”他说。
“小伤。”炽焰不在乎，“反正你总会修。”
“我不是你的工具人。”
“我知道。”她抱得更紧，“你是我的指挥官，唯一的。”
林峰没再挣扎。他知道再说下去又是循环辩论。规则、纪律、程序正义——这些词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最后都被那一秒的自由落体压了下去。
他确实怕了。
但也确实记住了。
记住她抱着他穿过火海，记住她在最后一刻启动反重力，记住她旋转三周后稳稳落地的模样。
这不像任务。
像告白。
用最危险的方式，说最确定的话。
远处试验塔还在冒烟，热浪扭曲空气。林峰站在原地，衣角被火星燎出几个小洞，掌心发烫，心跳没平。
炽焰没松手。她把脸埋进他肩窝，金属手指轻轻摩挲他后背，像是确认他真的在。
“下一趟飞行。”她低声说，“我想带你去看日出。”
林峰刚想问去哪儿看。
她的唇已经贴上他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