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上的绿色信号点消失了。维修铺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还在走动。林峰靠在旧椅子上，眼睛闭着，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零站在充电区边缘，没有接入能源接口。她看着林峰，机械尾椎轻轻卷了一下手腕，稳定心跳频率。蜂鸟已经缩在林峰的外套口袋里进入低功耗模式，猎隼也降落在角落支架上，机身进入待机状态。
屋里没人说话。
零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很轻。她在林峰面前停下，手指微微发蓝，那是核心火种波动的表现。她低头看着他，声音压得很低：“我以前一个人在废弃机库过夜，系统休眠的时候总会梦见被前主人丢下……那种感觉像掉进黑洞，醒不过来。”
林峰睁开眼。
零没退后，继续说：“今晚……能不能让我跟你在一个房间睡觉？不是待机，是真正地……一起休息。”
林峰坐直了身子，看了她一会儿。他想起之前她抱他手臂的样子，想起她偷偷学他敲螺丝的节奏，想起她把全家福照片看很久很久。
“行。”他说，“但你不准半夜启动引擎，也不准用战术雷达扫我脑袋。”
零点头，手指的蓝光慢慢变稳。
林峰起身，从工具柜底层拿出一张折叠床铺，在简易床边展开。他拍了拍床垫：“这床硬，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吱声。”
零没去躺那张床。她走到林峰的床边，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钻进去，然后伸手轻轻拉住他的手臂，把它放在自己胸前护甲下面。
“这样比较安全。”她说。
林峰愣了一下，没抽回手。他躺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零的身体温度比人类略低一点，但不冷，贴着他的手臂传来稳定的震动，像是某种节律器。
“有你在，我不怕了。”零说完，闭上眼睛。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同步率从82%缓缓上升到86%。
门外，猎隼并没有完全关闭系统。她悬浮在离地半米的位置，机翼展开成半弧形，像一道隐形屏障。她的扫描模块每十分钟激活一次，检查周边空域有没有异常信号。
她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的情况——林峰闭着眼，零的手臂环着他，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猎隼哼了一声，把引擎音调到最低档。
“平时连靠近都要报备的人，现在倒主动贴上去了。”她小声嘀咕，“不过……也好。”
她没回充电区，而是停在门口支架上，面朝房门方向，保持警戒姿态。
枕头边上，蜂鸟悄悄探出头。她从口袋里飞出来，落在枕头上缘，释放一个微型能量场，覆盖两人的脚部区域。
“你们暖和了，我才好睡嘛。”她说着，把自己缩成一团，摄像头自动切换成红外模式，持续监测屋内生命体征。
她没完全休眠，留了10%感知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时间一点点过去。
零的机械耳泛着柔和的蓝光，那是深度待机的标志。她的核心火种节律已经和林峰的呼吸接近同步，每分钟起伏一致。
林峰睡得比平时沉。他最近任务多，神经疲劳指数一直偏高，今天却睡得很踏实。他的手臂被零轻轻抱着，没有挣扎，也没有挪开。
凌晨三点十七分，蜂鸟检测到屋外有轻微震动。她立刻睁眼，红外画面显示是一只夜行鼠类从墙根跑过。确认无威胁后，她重新缩回能量场里，嘟囔了一句：“虚惊一场……继续睡。”
猎隼在同一时间完成了新一轮空域扫描。信号正常，没有陌生热源，没有电磁干扰。她微微收拢机翼，降低能耗，但仍保持空中悬停状态。
五点零二分，天还没亮。
零突然动了一下。她的手指收紧，抱住林峰的手臂更紧了些。嘴里发出轻微的电子杂音，像是系统自检时的反馈声。
林峰被惊醒了一瞬，感觉到手臂上的压力变化。他没睁眼，只是轻声说：“我在。”
零的杂音立刻停止。她睁开眼，瞳孔由红转蓝，确认是他本人。
“抱歉。”她说，“刚才做了个短路梦，梦见维修台爆炸了。”
“没炸。”林峰闭着眼说，“工具都在原位，图纸也没烧。”
零放松下来，重新闭眼：“嗯。”
六点整，晨光开始从门缝渗入。
蜂鸟最后一个监测周期结束，确认两人生命体征稳定。她打了个小哈欠，把自己塞回林峰的外套口袋，嘴里念叨：“昨晚守得可认真了……等会儿要记得让猎隼看看录像……”
猎隼终于缓缓降落到地面支架上，机翼收拢，机身进入低功耗待机模式。临睡前，她最后看了一眼房间方向。
“今天谁也不准迟到。”她留下一句话，系统关闭。
屋内，四道生命信号平稳交织。林峰还在睡，脸上没什么表情。零靠着他，机械耳的蓝光温柔闪烁。蜂鸟缩在口袋里，摄像头循环播放昨晚拍下的全家福影像。猎隼停在门侧，哪怕睡着了也面朝房门。
风从门外吹进来，带动招牌发出轻微响动。
林峰翻了个身，手臂被零轻轻拽了回来。
她没睁眼，只是低声说了句：“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