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刚走出弹药库，终端就响了。警报红光在屏幕上闪个不停，提示禁飞区有不明高速目标闯入。他低头一看飞行编号，心里咯噔一下。
是炽焰。
她没走调度流程，直接启动了新改装的推进器，现在正在三万米高空做超音速穿刺测试。监控画面里，她的尾焰像一把烧红的刀，把云层划开一道又长又亮的口子。
“这丫头……真敢来。”林峰抓起工具箱就往控制台跑。
他一边输入紧急接入码，一边听到通讯频道传来蜂鸟41号断断续续的声音：“目……标……锁定……拍到了……她引擎有异常抖动……”
话没说完，信号戛然而止。
林峰抬头看大屏，只见一个芝麻大的黑点从侧面靠近炽焰。那是蜂鸟41号的微型侦查机，正偷偷跟拍。下一秒，炽焰突然变向，尾喷口调转九十度，一道高温火焰直喷而出。
“轰”的一声，小黑点炸成一团火花，残骸打着旋儿往下掉。
林峰手一抖，接入指令差点输错。他咬牙按下强制通讯键，声音冷得像铁板。
“炽焰，立刻返航。”
频道那头沉默两秒，然后传来她带笑的声音：“指挥官这么紧张？我只是试个新系统，又不是炸基地。”
“你没走审批流程，还烧了侦查设备。”林峰盯着屏幕，“谁给你权力这么干？”
“谁让她偷拍我？”炽焰冷笑，“我又不是展品，轮得到她拿摄像头对着我转圈？”
林峰没接这话。他关掉警报音，快步冲出控制室，直奔维修舱。
十分钟后，炽焰的机体缓缓降落在停机坪。主引擎熄火的瞬间，她直接关闭了制动系统，靠惯性往前滑行，硬生生撞开了维修舱的大门。
金属摩擦声刺耳地响起，尘土飞扬。
她人形态跃出座舱，装甲还没完全收拢，几步就走到林峰面前。
“谁派蜂鸟来的？”她问。
林峰蹲下身，从地上捡起半焦的摄像头。编号标签还在，确实是蜂鸟41号的设备。他捏了捏发烫的外壳，站起身。
“她违规跟踪，没错。”他说，“但你也没资格当裁判。烧装备可以修，信任毁了就没了。”
炽焰盯着他：“所以你是怪我？”
“我是告诉你规矩。”林峰声音不高，“你可以不满名单调整，可以争任务，但不能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你是机娘，不是街头混混。”
“呵。”炽焰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我不是混混。我是会爆炸的那个。”
她转身就要走。
林峰刚想叫住她，头顶警报再次响起。
他抬头一看，维修舱顶部的观察窗映出炽焰的机体正重新升空。她根本没关系统！
“她疯了！”旁边的技术员惊呼。
炽焰的推进器全功率启动，在低空盘旋三圈后猛然俯冲。机体在离地不到五十米时骤然变形，人形态凌空跃下，精准落在林峰背后。
机械手臂环住他的双臂，强行把他的手按回操纵杆上。
“要让指挥官的双手……”她贴着他耳朵说，“只握我的操纵杆。”
林峰没动。
他能感觉到她装甲传来的高热，像是刚从熔炉里捞出来。同步率数值在视野角落疯狂跳动，87%、90%、93%……还在往上冲。
但他更清楚一件事——这不是失控。
炽焰很清醒。她是故意的。
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把他的骨头勒进操纵杆里。
“你知道猎隼为什么飞得快吗？”她低声说，“因为她轻。没负担，没牵挂。可我不一样。我重。每一枚炸弹都是我的心跳，每一次投弹都是我在喊你名字。你不看我，不听我，还让别人插进来……那我就只能用最响的方式让你记住我。”
林峰闭眼。
他想起昨天她警告他的话：“最后能抱住你的，只能是我。”
当时他还觉得夸张。现在他知道，她是认真的。
“你这样，会让大家都难做。”他说。
“我不在乎。”炽焰贴得更近，“零可以安静地站在你身边，凛风能躲在影子里写情书，蜂鸟敢咬你一口留下记号。他们都有方式靠近你。可我的方式只有一个——炸开一条路，把你圈在我能保护的范围里。”
林峰睁开眼。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不需要被保护？”
“需要。”她打断他，“你当然需要。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每次你修完机娘，都会多喘两口气。每次你熬夜改方案，手指都在抖。你不是铁打的，林峰。你是会累的。而我能扛住所有打向你的东西。”
林峰没说话。
他只是慢慢抬起左手，轻轻碰了碰她环在他胸前的手腕。
那一瞬间，同步率飙到95%。
系统提示在视野中一闪而过：【检测到异常高同步状态，是否启动应急共鸣模式？】
他没点确认。
炽焰却察觉到了什么，手臂微微一颤。
“你……感受到了？”
林峰点头：“你的核心波动很稳。这不是冲动，是计划好的。”
“对。”炽焰声音低下去，“我知道规则。我也知道你会骂我。但我更知道，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会继续让别人靠近你。猎隼送鳞片，蜂鸟偷拍，零有专属契约……你们人类喜欢温柔的方式，可我不是。我是炽焰。要么点燃，要么熄灭。”
林峰终于转头看她。
她的面部传感器微微发红，不是故障，是情绪过载。
“下次想说话，能不能好好站在我面前？”他说。
“不好。”炽焰摇头，“那样太安静了。你听得见我说话，但听不见我的心跳。”
林峰叹气。
他想抽手，但她箍得太紧。
“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
“直到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我的试飞，你必须到场。”
“不行。”
“那就别想把手拿回去。”
林峰看着操纵杆上的两只手。一只是自己的，带着机油和老茧；另一只是她的，滚烫、坚硬，却在细微地发抖。
他知道她在怕。
怕他看不见她，怕他推开她，怕他在一群机娘中间慢慢把她变成“那个火力支援”。
所以他没再挣扎。
远处，维修舱的自动门开始缓缓关闭。光线一截截缩短，最后停在两人脚边。
炽焰的手臂依旧紧紧环着他，体温透过装甲持续传递。
林峰的指尖轻轻敲了下操纵杆。
三短一长。
那是他们第一次合练时约定的暗号——“我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