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持剑而立,衣袂在海风中微扬,冰魄剑意锁定着远处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海面,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
陆铭缓缓站起身,历经雷劫洗礼与心魔淬炼,他此刻的气质愈发深邃内敛,原本外放的锋锐尽数收入体内,唯有一双眼眸,开阖间隐有混沌生灭之象,带着元婴修士特有的法则威压。他看向身旁那道清冷绝尘的身影,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暖流与安定。
“你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历经劫波后的沙哑,却蕴含着由衷的喜悦。
凌霜没有回头,目光依旧紧锁远方,只是清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但陆铭能感觉到,她那紧绷的剑意,微微松弛了一线。
远处海面,空间一阵扭曲荡漾,一个笼罩在宽大黑袍中的虚影缓缓浮现,正是黑袍本尊隔着无尽空间投映而来的一道分身意念。他此刻的气息远比洞天时遭遇的那道分身强横晦涩,但面对凌霜那纯粹而凌厉的冰魄剑意,尤其是察觉到陆铭身上那已然稳固、深不可测的元婴气息后,他那隐藏在兜帽下的目光充满了忌惮与不甘。
“冰魄剑传人……好好好!”黑袍的声音嘶哑难听,如同金石摩擦,“没想到你竟能走到这一步……陆铭,我们还会再见的。玄骨大人的意志,绝非你能抗衡!”
放完这句狠话,那黑袍虚影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化作一缕黑烟,融入虚空,消失不见。他深知,有凌霜在此,自己这道隔空意念绝无可能再奈何得了新晋元婴的陆铭,继续纠缠只会徒耗神念。
直到确认黑袍气息彻底远去,凌霜才缓缓收起冰魄长剑。她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陆铭身上,仔细打量着他,仿佛要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
“恭喜。”她轻启朱唇,吐出两个简洁的字眼,但其中蕴含的关切与欣慰,陆铭清晰地感受到了。
“多谢你为我护法。”陆铭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依旧清减几分的脸颊,知道她定然是日夜兼程,耗费心力才能及时赶到,心中不禁泛起怜惜,“路上辛苦了。”
凌霜微微摇头,目光扫过周围狼藉的荒岛,尤其是那被天劫劈出的巨大坑洞和龟裂的地面,可以想见方才的雷劫是何等恐怖。“你的天劫,动静很大。”她顿了顿,补充道,“比我当年,更强。”
她当年结婴,已是锐金门千年不遇的奇才,引动的天劫震惊宗门。而陆铭这天劫,威力显然远超寻常。
陆铭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言,转而问道:“锐金门那边……”
“我已辞去圣女之位。”凌霜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与师尊言明,道心所向,非闭门苦修可得。他们……并未强留。”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陆铭能想象到,她做出这个决定,并与宗门交涉,其中必然经历了一番波折。她选择在他结婴的关键时刻赶来,这份情谊,重于山岳。
陆铭心中感动,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柔荑。凌霜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抽回,但触及陆铭那温暖而坚定的手掌,以及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与感激,她终究没有再动,任由他握着,只是白皙的耳垂悄然染上了一抹极淡的粉色。
“接下来,有何打算?”凌霜移开目光,望向无垠大海,转移了话题,声音却比平时柔和了些许。
陆铭握紧她的手,目光也变得悠远而坚定:“是时候了。寻找青云山,重建山门,立我青云之道!”
他心念一动,识海中与墨渊残魂沟通:“前辈,如今我已元婴,可能更清晰地感应到青云山所在?”
墨渊带着欣慰与一丝激动的神念传来:“自然!你以元婴之力,催动补天石,再运转我传你的青云秘引之法,感应必将远超以往!方向……在东南!”
陆铭点头,对凌霜道:“墨渊前辈已指明方向,在东南海域。我们这便出发?”
凌霜没有丝毫犹豫,颔首道:“好。”
两人不再耽搁。陆铭重新祭出流云舟,经过天劫余波,飞舟略有损伤,但核心无恙。他以元婴灵力稍作温养修复,便与凌霜一同登舟。
流云舟化作一道银青交织的流光,驶离了这片承载了陆铭元婴蜕变之机的荒岛,向着东南方向,破浪而行。
舟上,陆铭并未急于全力赶路,而是盘膝坐下,继续巩固元婴期的修为,同时细细体悟自身翻天覆地的变化。凌霜则静坐于他身侧,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冰魄剑意隐隐笼罩着飞舟,为其护法。
跨越一个大境界,不仅仅是力量的提升,更是生命层次的跃迁,对天地法则感悟的深化。他需要时间,将这份暴涨的力量彻底掌控,如臂使指。
数日后,陆铭睁开双眼,眸中神光彻底内敛,气息圆融无暇。他站起身,与凌霜并肩立于舟头。
“感觉到了吗?”陆铭望向东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海水与云雾,“那种……源自本源的呼唤。”
凌霜凝神感应,她虽无补天石与青云传承,但剑心通明,对气机感应极为敏锐。她也隐约察觉到,在遥远的海域深处,有一股极其古老、苍茫,却又带着一丝破碎与悲伤的隐晦波动。
“嗯。”她轻声应道,“那里,似乎沉睡着什么。”
“那就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陆铭语气笃定,操控流云舟,稍稍调整方向,朝着那感应最为清晰之处,加速驶去。
未来的路,或许依旧遍布荆棘,但此刻,他道侣在侧,前路已明,心中唯有万丈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