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伦坡总督府的会议室内,老式吊扇在天花板上缓慢转动,发出规律的嗡鸣,却驱不散热带午后的闷热。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长桌两侧,两种制服的军人静立如雕塑,只有桌上红茶的微热气息在无声升腾。
英国特使哈灵顿爵士第三次拿起白手帕,轻轻擦拭渗出细密汗珠的额头。
他将一份装帧精致的文件推向桌子对面,纸张与光滑的桃花心木桌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特使先生,这是大英帝国的最终提案。”哈灵顿尽量让声音平稳,但尾音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承认华夏在印度洋的合法权益,但必须保证英国商船的自由航行权。”
赵立诚的目光在文件上缓缓扫过,最后停在一行字上。
他伸出食指,在那行“英国军舰有权在印度洋护航”的文字旁轻轻敲了三下,敲击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护航?”他抬起眼,嘴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就像上个月在安达曼海那种‘护航’?”
“那是个误会……”哈灵顿的喉结上下滚动。
“误会到需要出动战列舰?”赵立诚端起青瓷茶杯,不疾不徐地吹开浮叶,啜饮一口,“要谈可以,先把‘厌战号’和‘勇士号’撤回新加坡。”
哈灵顿的脸色变了,那片刻意维持的镇定像瓷器般出现裂痕:“这是大英帝国的核心利益……”
“这也是华夏的底线。”赵立诚放下茶杯,站起身。他身后的窗户透进大片阳光,将他的身影拉长,投在会议室墙壁那张巨大的印度洋海图上,“什么时候军舰撤了,什么时候继续谈。”
谈判中止的消息在二十四小时后传到伦敦,海军部那间橡木镶板的会议室里,空气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他们这是要我们无条件投降!”第一海务大臣一拳砸在厚实的桌面上,震得银质墨水台哐当作响,“应该立即派遣远东舰队增援!”
“然后呢?”外交大臣从文件上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华夏在锡兰部署了五个航空兵中队,他们的‘华山号’航母战斗群就在安达曼海。真要开战,我们有几成胜算?”
“至少五成!”
“三成都不到。”情报局长推门而入,将一份电报放在桌上,“我们刚收到消息,华夏第二艘航母‘衡山号’已经抵达马六甲海峡东口。两艘航母,舰载机超过一百二十架。”
会议室陷入长久的沉默,只听见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同一时间,“华山号”航母的作战室内灯光通明。
海图桌上,代表英国舰船的红色标记密密麻麻,像一片扩散的血渍。
“英国人在拖延时间。”王启年的食指在海图上移动,最终停在新加坡港的位置,“他们的运输船队正在新加坡集结,运的是陆军第3师的装备。四艘货轮,两艘护航驱逐舰。”
“要打吗?”航空长问。这个三十出头的中校脸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三年前海空演习时留下的。
“先礼后兵。”王启年直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派侦察机全程监视,保持安全距离。但告诉他们——”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他们敢开第一枪,我们就还十枪。”
海图边缘,一个年轻参谋低声说:“舰长,这可能会引发全面冲突。”
“冲突早就开始了。”王启年转头看向舷窗外。
夜幕下的印度洋一片漆黑,只有航母的航行灯在无边的黑暗中倔强地亮着,“从他们第一次拦截我们的商船开始,从他们在议会叫嚣要教训东方人开始。我们不过是把这场战争,从外交照会搬到海面上来罢了。”
海峡对岸的新加坡港,英国远东舰队司令部里的气氛同样紧绷。
“华夏人的侦察机像苍蝇一样赶不走!”防空参谋将一份飞行记录摔在桌上,“今早又贴着‘厌战号’飞过,最近距离不到五十码!飞行员甚至对着我们的舰桥竖了中指!”
“让他们看。”舰队司令史密斯站在窗前,背对着房间。港口的灯光映在他花白的鬓角上,“等第3师的炮兵运到,看华夏人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司令,伦敦要求我们保持克制,避免事态升级。”
“克制?”史密斯猛地转身,眼中的血丝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华夏人都骑到我们头上了!告诉潜艇部队,今晚开始在马六甲海峡布置水雷。要隐蔽,要快。”
作战参谋迟疑道:“这可能会引发战争……”
“战争早就开始了!”史密斯一拳砸在摊开的海图上,震得图上的标记物纷纷跳起,“只不过华夏人用的不是炮弹,是商船和合同!是那些该死的贸易协定和护航承诺!”
命令在午夜时分发出。
三艘英国潜艇借着夜色悄然离开军港,像暗影般滑入漆黑的海峡水道。
科伦坡总督府的阳台上,赵立诚凭栏而立。
深夜的海风带着咸腥味拂过面颊,远处港口的灯火在波浪中碎成点点金光。
情报官刚刚离开,带来的消息还热着。
“果然沉不住气了。”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他走回书房,接通了与长安的专线电话。线路那端传来李飞平静的声音,即使在加密线路的轻微杂音中,那份沉稳依旧清晰可辨。
“统帅,英国人在布水雷。”
“按计划进行。”李飞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让世界看看,谁才是印度洋的主人。”
第二天的清晨,马六甲海峡东侧水域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
华夏货轮“东海号”的求救信号在七时零三分发出,十五分钟后,最近的华夏巡逻艇抵达现场。
货轮左舷被炸开一个狰狞的大洞,海水正疯狂涌入,但所有船员已在爆炸发生后的五分钟内有序撤离。
消息在正午前传遍全球通讯社。
路透社的标题是“马六甲海峡发生水雷爆炸事件”,法新社的报道则直接写道“商船遇袭,疑为战时遗留水雷”。
下午三时,华夏外交部召开紧急记者会。
发言人面对挤满大厅的各国记者,只说了三句话:“无耻的挑衅。英国必须为袭击商船的行为负责。华夏保留一切反击权利。”
英国外交部在两小时后发表声明,语气谨慎得多:“华夏货轮偏离航道,不幸触发了战时遗留水雷。大英帝国对此次事故表示遗憾,并愿意提供必要的人道主义援助。”
次日,科伦坡。
赵立诚站在同一群记者面前,身后的幕布缓缓降下,露出一幅幅放大的照片。
照片清晰地显示:英国潜艇“海狼号”在夜间布设水雷的全过程,连潜艇舷号都拍得一清二楚。
“需要我把胶卷寄到伦敦吗?”赵立诚问。台下的相机快门声响成一片。
国际舆论顿时哗然。
德国《柏林日报》的头条标题是海盗行为,
意大利《晚邮报》评论道“十九世纪的殖民思维在二十世纪复活”。
连一向亲英的《纽约时报》也写道:“皇家海军的荣耀是否需要用这种方式维持?”
更让英国难堪的是,德国、意大利、法国等欧洲国家的外交部相继发表声明,谴责“任何破坏国际航道安全的行为”。
“立即停止布雷行动!”伦敦的紧急电令在深夜抵达新加坡,“你们要把全世界推向华夏吗?”
但华夏的反击已经展开。
王启年命令“华山号”和“衡山号”航母战斗群前出至马六甲海峡西口,举行实弹演习。
演习通告在清晨六时通过所有国际海事频道广播:
“华夏海军将于今日起,在马六甲海峡相关海域举行为期三天的实弹射击演习。演习区域覆盖主要航道,所有船舶请绕行。重复,所有船舶请绕行。”
这等于切断了英国远东舰队与印度洋的联系。史密斯在司令部里暴跳如雷:“这是封锁!赤裸裸的封锁!”
“司令,华夏人发来最后通牒:24小时内清除所有水雷,否则将采取必要措施。”
“必要措施?”史密斯咬牙,腮帮的肌肉绷紧,“他们敢动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