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玻璃窗，在地面上投下一块菱形的光斑。沈文琅坐在病床边的折叠椅上，笔记本电脑搁在临时支起的金属小桌上，屏幕里密密麻麻的p国项目文件几乎占满了整个页面。
沈文琅左手握着手机，正听秦秘书长汇报签约后续的准备工作，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键盘边缘轻点，眉头始终拧着。秘书整理的供应商清单里，少了关键的原材料质检报告，这会直接影响明天的线上审批流程。
“沈总，我已经让助理重新核对了，可还是没找到那份报告……”秦秘书长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虑，透过听筒传过来时，还夹杂着办公室里的键盘敲击声。
沈文琅正要开口说“再查一遍去年的合作档案”，身后忽然传来高途的声音。高途靠在床头，身上盖着薄被，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声音还带着病后的轻哑：“不用查去年的，那份报告在今年一季度的补充材料里，文件名是‘p国原料-qc-’，存放在共享盘的‘特殊项目’文件夹下，密码是公司成立日期的后六位。”
沈文琅的指尖顿在半空中，他转头看向高途，眼底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熟悉的了然取代。
他对着电话那头的秦秘书长重复了高途的话，不过三分钟，秦秘书长就发来消息说找到了文件，还附带了一句“高秘书的记性还是这么好”。
“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沈文琅挂了电话，合上电脑，伸手替高途把被角往上拉了拉，指尖不经意碰到高途的手背，还带着些许凉意。
“去年做过类似的跨境原料采购项目，特意记了文件归档的规律。”高途笑了笑，喝了口蜂蜜水，目光落在沈文琅眼底的红血丝上，“你昨晚没睡好吧？眼底的红血丝都快遮不住了。”
沈文琅没否认。自从知道高途住院后，他从p国回来的路上就没合过眼，到了医院又忙着处理积压的工作，算下来已经快四十个小时没好好休息了。他本来想在折叠椅上眯一会儿，可一想到还有一堆待处理的文件，就怎么也睡不着。
自从沈文琅从p国回来后，遗留的工作问题都是在高途病房中解决的，其实沈文琅本是不想在高途病房中办公打扰高途休息的，但是自己离开这间病房就会觉的不放心，好在有沈文琅的安抚信息素在，高途恢复的很快，沈文琅也就自然的24小时陪在高途身边。
“没事，等处理完这些工作再补觉。”沈文琅短暂的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便重新打开电脑，指尖刚放在键盘上，就听到高途又开口了。
“你手里的这份物流方案有问题。”高途伸手指了指屏幕上的表格，“p国的雨季下个月就要到了，你选的‘远航物流’虽然运费低，但他们的港口仓库在低洼地带，去年雨季被淹过一次，延误了整整一周的交货时间。不如换成‘速达物流’，虽然运费贵了五个点，但他们的仓库在高地，而且清关效率比‘远航’快两天，刚好能赶上签约后的首批交货日期。”
沈文琅在办公的时候，从来不会刻意的避开什么重要内容，甚至一些涉及机密的部分，也会当着高途的面，毫无防备的处理，他对高途的信任是最顶级的。所以高途这几天看着沈文琅处理工作，包括和他一起听线上会议的汇报，对目前的合作内容也掌握了七七八八。
沈文琅顺着高途的手指看去，屏幕上的物流方案里，果然写着“远航物流”的名字。他想起去年雨季时，确实有个项目因为物流延误被客户投诉，只是当时处理后续问题的是秦秘书长，他没太在意具体的物流商名字。没想到高途竟然还记得这些细节。
“还有这里的成本核算。”高途又指了指屏幕下方的计算公式，“p国的原材料关税上个月刚调整过，从12%降到了10%，你用的还是旧税率，这样算下来，总成本会多算出两个点，后续的利润分配方案也要跟着调整。”
沈文琅沉默着修改文件，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慢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以前在公司的时候，每次他做项目方案陷入瓶颈，高途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指出问题，甚至提前备好两三个解决方案。那时他只觉得高途是天生的秘书人才，却忘了这份“天生”背后，是无数个深夜里的刻意记诵和反复复盘。高途总能把他忽略的细节一一记下，把他没考虑到的风险提前规避，就像沈文琅的第二大脑，永远能跟上他的节奏。
……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里，病房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交流。高途不需要看完整份文件，只听沈文琅念出项目节点，就能立刻报出对应的供应商联系方式、成本核算公式，甚至连合作方负责人的喜好都记得清清楚楚——比如负责p国项目的李总喜欢喝手冲咖啡，下次视频会议时可以提前准备好相关的话题，拉近距离。
沈文琅一边听一边修改方案，心里的焦虑渐渐被一种熟悉的默契取代。他甚至觉得，此刻的病房不像医院，反而像以前公司里的总裁办公室——他坐在办公桌后处理工作，高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随时准备补充他遗漏的细节，两人配合得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分开过。
傍晚时分，沈文琅终于处理完了大部分紧急文件。他合上电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转头看向高途时，发现高途正靠在床头打盹，手里还捏着一支笔，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备注，都是刚才他提到的项目要点。
沈文琅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想把高途手里的笔拿下来，却不小心碰掉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是一个备注为“翻译中介”的人发来的：“高老师，上次跟你说的那份技术文档翻译，客户催得紧，你身体好点了吗？要是实在不行，我就找别人了。”
沈文琅的目光顿在那条消息上，心里猛地一沉。他想起昨天阿力无意间跟他说的话：“沈总，我前几天凌晨都在高先生家楼下，看到他房间的灯还亮着，窗帘没拉严，我隐约看到书桌上堆着好多外文资料，好像在做翻译。”
当时沈文琅本没太在意，以为高途只是在整理以前的工作笔记，可现在看来，高途根本不是在整理笔记，而是在接翻译私活。沈文琅捡起手机，轻轻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坐在折叠椅上，目光落在高途沉睡的脸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