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他举步，镰刀高举——
“叮！”
一缕霜雪剑气自桥洞外斜掠而至，点在镰刀背脊，灰雾瞬间熄灭小半。
玄蛛身形微侧，灰瞳眯起。
“玄蛛大人，”一个温润男声随风而入，“以天罡杀地煞，胜之不武。”
桥洞外，两道身影并肩而立——
左侧之人，青衫落落，背负乌鞘长剑，剑穗凝霜，正是剑虚大师兄秦安；
右侧之人，赤袍猎猎，袍角燃着极淡的金焰，八百里赤土圣子宁无道。
二人脚步不疾不徐，却在三步之间跨越十丈，落在厉岚身前，一左一右，成鼎足之势。
玄蛛灰瞳微凝，声音轻得像锈针落地：“剑虚，赤土……好大的面子。”
秦安抬手，剑未出鞘，剑意已化作一道霜幕，将厉岚与王如护在身后：“西炎为我剑虚开山立派之地对我派多有照顾，自然需要多多帮扶。”
宁无道掌心一翻，赤金火莲绽放，莲心雷火噼啪作响：“赤土欠沈无咎一个人情。今天，还了。”
玄蛛低笑，镰刀横胸，灰雾暴涨：“那就一起死。”
……
桥洞狭窄，四人却同时动了——
秦安拔剑，剑名“斩仙”，薄如冰，出鞘无声，却在一瞬化作百道霜雪。
每一道都精准地点在镰刀之上，叮叮当当，如碎玉投盘。
灰雾被霜雪封冻，尖笑凝固成冰屑，簌簌而落。
宁无道踏前一步，火莲离掌，莲瓣层层绽放，化作九条赤龙，龙口衔雷，龙身缠火，咆哮着扑向玄蛛。
赤龙所过之处，灰雾被烧得“嗤嗤”作响，露出其下真空般的黑洞。
玄蛛黑袍鼓荡，镰刀回旋，灰雾凝成一面巨盾，盾面亿万魂魄同时睁眼，射出幽绿光束，与赤龙轰然对撞——
“轰！！！”
桥洞石壁被震出蛛网般裂缝，碎石如雨。
厉岚趁机身形滑退，一把捞起王如，跃上桥背。
两人配合默契，竟在瞬息之间将玄蛛逼回桥心。
灰雾、霜雪、赤火交织成一幅诡丽的画卷，照得河面忽明忽暗，仿佛提前升起的极光。
玄蛛身形被赤龙震得倒滑丈许，黑袍下摆焦黑一片，灰瞳深处却浮出兴奋之色：“好，很好！值得我出第三刀。”
他抬手，镰刀柄部“咔啦”一声裂开，露出其下一截透明蛛丝——蛛丝内，流动着暗红血液，像一条被囚禁的河。
“以魂祭刀，万蛛噬天。”
玄蛛低语，指尖划断蛛丝——
“嗡！”
镰刀瞬间暴涨十倍，灰雾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蛛影，蛛腹裂开，亿万血丝垂落，每一丝末端都连着一张扭曲人脸，齐声尖笑：
“饿……好饿……”
秦安神色微凝：“退！”
三人同时后掠，却见蛛影巨口一张，血丝如暴雨倾泻，所触之处，石壁、河水、空气皆被啃出漆黑缺口，仿佛连空间都能吞噬！
厉岚把王如推至桥尾，反手一剑，青莲剑意化作一道青虹，试图斩断血丝。剑光所过，血丝被斩断小半，却更多涌来，像无穷无尽的潮水。
宁无道赤火再燃，火莲化作一面赤金光幕，将血丝阻在三尺之外。
可火幕亦被啃得“嗤嗤”作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
秦安深吸一口气，剑尖斜指水面，霜雪剑意疯狂凝聚——
“剑虚·第三式——”
“万剑朝宗！”
斩仙剑脱手，化作一道白虹，直冲夜空。
下一瞬，白虹炸裂，万道霜雪剑气自天而降，每一道都精准地钉住一根血丝，剑气与血丝同时冻结，化作一座晶莹剔透的冰桥！
玄蛛灰瞳一缩，镰刀高举，蛛影巨口再张，欲破冰而出——
冰桥炸裂，霜雪与血丝同碎，化作漫天晶屑。
玄蛛却借碎影之势，灰瞳一闪，身形竟从原地“漏”了下去——像一滴墨坠入宣纸，瞬间消失。
“左侧！”秦安喝声未落，桥洞阴影里已卷起一道灰月形镰光，直削宁无道咽喉。
宁无道双掌合拢，火莲化盾，盾面被镰刃划出一声刺耳锐叫，赤金火焰竟被灰雾反向吞噬，火舌倒卷，烧得他自己袖口焦黑。
便在此时，桥尾忽起一声婴儿啼哭似的尖笑。
魇到了。
灰雾如瀑，自岸崖倒灌而下，一瞬便铺满半幅河面。雾中白骨面具浮起，像一轮从水底升起的苍白月亮。
“两只小老鼠，”魇的声音层层叠叠，仿佛千百人齐语，“偷了东西，还想逃？”
王如指尖一抖，鹿皮囊里的寒铁似受感应，迸出一缕霜芒，照得她脸色惨白。
厉岚心知再也藏不住，反手把寒铁抄在怀里，青冥横胸，对秦安、宁无道低喝：“走！”
“走得了？”魇抬手，五指虚握。
整条落虹桥猛地一沉，桥板缝隙里喷出灰雾，像巨兽张口，要把桥上众人一口吞尽。
秦安斩仙剑倒掠，剑气如白龙，试图劈开雾墙；宁无道双掌拍地，火莲沿着桥板蔓延，欲以赤火逼退灰雾。
可雾墙越烧越厚，火与剑皆陷入泥沼，寸步难行。
玄蛛趁机后掠，立到魇身侧，灰瞳低垂，镰刀上血丝重新滋长，冲厉岚遥遥一点：“寒铁在他怀里。”
魇白骨面具“咔啦”一声，裂出寸许缝隙，其下竟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空白脸，唯有一道竖痕，缓缓张开——
第三只眼，幽黑如渊。
“拿来。”
两字落下，灰雾凝成一只巨手，五指如山，向厉岚当头抓下。
厉岚脚尖踢地，青莲剑意炸开，身形借剑风倒射三丈，可巨手如影随形，指节未至，威压已逼得他血脉凝滞，丹田青莲被压得“咯吱”作响。
王如猛地掷出火雷，三声连爆，火浪卷得灰手稍散，却转瞬重聚。
“别费劲了！”
厉岚一把扯下腰间香囊，指尖掐碎那粒碎银铃。
叮——
铃声极轻，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顺着河面飘出，一路荡进暮色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