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虽立，但凝重的气氛并未散去。
所有人都感受得到，那座将数里方圆化作光之壁垒的“四象锁灵阵”，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消耗着灵气。
光幕之上，四象神兽的虚影已不复先前的凝实，光芒流转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黯淡。
这，是以海量极品玉石为代价的燃烧。
守塔老人站在楚玄身侧，苍老的脸上满是忧虑。
“楚真人，此阵虽强，但消耗实在太大。照这样下去，恐怕……撑不过三天。”
他的话，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刚刚凝聚起来的战意，似乎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三天？”
楚玄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转身，目光扫过临时搭建的指挥营地中，那些来自西南各大门派的掌门与长老。
“我本以为，连一天都撑不过去。”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楚真人，您这是何意？”
“难道连您的四象大阵，也无法抵挡那妖魔狂潮吗？”
楚玄没有回答，而是缓步走到营地中央。
那里，一张由整块巨兽皮鞣制而成的巨大图纸，早已铺开。
“你们的防御，在我看来，如同儿戏。”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各自为战，阵法之间毫无配合，灵力运转处处掣肘，冲突不断。”
“你们不是在杀敌，是在浪费灵气，是在加速自己的灭亡。”
这番毫不留情的话语，让许多自诩名门正派的长老面色涨红，尤其是刚刚才被楚玄镇压的青城派长老，更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但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楚玄说的，是事实。
“那……依盟主之见，该当如何？”
龙虎山的张凌云上前一步，姿态放得极低，恭敬地问道。
楚玄的目光落在那张巨大的兽皮上。
“唯一的生路，便是将你们所有人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以我布下的‘四象锁灵阵’为阵心，整合在场所有门派的阵法，构建一座上古才有只言片语记载的……‘九宫八卦连环阵’！”
九宫八卦连环阵！
这七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修士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全场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紧接着，便是不可思议的哗然与骚动。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位来自以阵法闻名的昆仑派长老，失声叫道。
他须发皆白，在西南阵法界素有威望，此刻却激动得满脸通红。
“各派阵法传承迥异，能量体系南辕北辙，如何整合？强行融合，只会导致所有阵法同时崩溃，灵力反噬之下，我等都将万劫不复！”
“没错，林长老所言极是！这是纸上谈兵！”
“简直是天方夜谭！闻所未闻！”
质疑声此起彼伏，先前被楚玄武力压下的不服，此刻借着“专业”的由头，再次冒了出来。
他们或许打不过楚玄，但论及阵法，他们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
面对沸反盈天的质疑，楚玄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开口。
“聒噪。”
声音依旧平静，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他不再理会众人，径直拿起一支以狼毫制成的符笔，蘸着金色的朱砂，开始在兽皮上挥洒。
“昆仑派，天罡阵何在？”
那位姓林的昆仑长老一愣，下意识地答道：“在。”
“你的天罡阵第三节点，灵力逆转，接入青城派两仪阵的‘坎水位’，可为阵眼提供一成水相之力。”
楚玄头也不抬，笔走龙蛇，口中指令不停。
“青城派，你们的两仪阵，放弃主攻，转为辅助，以‘离火位’对接我四象阵的朱雀之火，阵法威力可增三成。”
被点到的青城派长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因为楚玄所说的能量节点对接方式，匪夷所思，却又仿佛暗合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天地至理。
“龙虎山！”
楚玄的笔锋一转，在图纸的另一个方位画下一连串繁复的符文。
“你们的正一符阵，不必拘泥于杀伐。将其拆解为三十六个基础符箓单元，散布于各阵之间，作为能量中继。张凌云，此事由你负责！”
“是！”
张凌云心神剧震，毫不犹豫地大声领命。
楚玄的构想，彻底颠覆了他对龙虎山符阵的认知，却又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就在这时，一个二流门派的掌门小声嘀咕道：“说得轻巧，我派的‘七星阵’乃是祖传，攻守一体，如何与别派阵法兼容……”
他的话还没说完，楚玄的动作倏然一停。
他终于抬起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那名掌门身上。
“你的‘七星阵’，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你可知，你那阵法第七个能量节点，并非为了稳定阵型，而是上古布阵者，特意留下来的一个兼容接口？”
那掌门脸色大变：“你……你胡说！祖师手札上明明记载，此节点乃是稳定之基，绝不可轻易更动！”
楚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所以说，你守着宝山当垃圾，还大言不惭，质疑我的构想？”
他不再看那人，符笔重新落下，在图纸上轻轻一点。
“此接口，以三长两短的频率输入灵力，便可激活。激活后，可与任何阳属性阵法完美相融，威力倍增。你那死鬼祖师没写，是因为他自己，也根本没弄懂！”
“噗！”
那名掌门如遭雷击，气血攻心，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满脸的骇然与不可置信。
他门派最大的秘密，传承数百年的阵法核心，竟被这个年轻人一语道破，甚至指出了连祖师都未曾洞悉的玄机！
这一刻，全场死寂。
如果说之前楚玄还在“纸上谈兵”，那么现在，他就是在进行一场匪夷所思的现场教学！
所有修士，尤其是那些阵法师，看向楚玄的眼神彻底变了。
从最初的不屑、到震惊、再到骇然，最后，化为了狂热的崇拜！
他们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将楚玄围在中心。
他们屏住呼吸，伸长了脖子，像是一群最虔诚的学生，聆听着大道之音，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半个时辰。
仅仅半个时辰。
当楚玄落下最后一笔，一张囊括了在场数十个门派阵法精髓，结构之繁复、构思之精巧，宛如浩瀚星河的宏伟阵图，便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阵图之上，灵光流转，仿佛自成一方天地。
“呼——”
楚玄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符笔随手一扔。
他将那张承载着无数人希望，也承载着他通天彻地之能的兽皮阵图，交到了早已因极度的震惊而双手颤抖的张凌云手中。
“按图施工，子时之前，我要看到此阵运转。”
“遵……遵命！”
张凌云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捧着那张阵图，只觉得重若千钧。
此刻，再无一人质疑。
再无一人不服。
所有修士，看向楚玄的眼神，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与狂热。
他缓步走上一处高坡，背负双手，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俯瞰而下，整个临时营地灯火通明，数以百计的修士在他的指令下，前所未有地团结在一起，干劲冲天，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奔忙。